第3章
张成停下脚步,转过头,眼神冰凉:“不咋样。猪是我弄死的,凭啥分你一半?三婶,你好意思张这嘴?”
“上半年我娘快病死,求你们借救命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一家人了?”
“这会儿闻着肉味跑来叫一家人了?你脸呢?”
曹桂香没料到他敢如此顶撞,立时叉起腰炸了毛:“张成!你咋跟长辈说话的!”
“这么大个猪你们吃得完?糟蹋了好玩意儿!山上的规矩见者有份你不懂?”
张成火气也上来了,瞪着她:“吃不完扔了喂狗也不糟蹋!关你屁事!分你一半?你咋那么大脸?”
这话呛得曹桂香嘴唇直哆嗦,手指差点戳到张成鼻尖:
“小兔崽子!翻了天了你!敢这么跟我嚼舌根子!我是你三婶!吃你口肉是瞧得起你!”
说着竟伸手去抓那捆猪的绳子,死活不让他走。
周雪性子软,见闹得凶了,怕难收场,扯了扯张成袖子,声音细如蚊呐:
“成......要不......给块肉吧,省得......省得闹......”
“不给!”张成斩钉截铁。
他转脸盯住曹桂香:“撒手!”
曹桂香也豁出去了,脖子一梗:“哟嗬?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你动我一个指头试试!”
张成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一把攥住曹桂香揪着绳子的手腕,猛地往旁边一搡。
曹桂香脚下打滑,“哎哟”一声惊叫,整个人重重栽进了旁边的雪窝子里。
她一屁股坐在冰冷的雪里,先是一懵,旋即拍着大腿嚎啕起来:
“张成!你个天打雷劈没良心的!敢打你三婶!你们老张家要倒大霉啊!我回去告诉你三叔,看不扒了你这身皮!”
一边嚎哭谩骂,一边在雪里连蹬带踹。
“小杂种,打长辈!你等着!等着!”
张成懒得再看一眼,转身招呼周雪:“走!”
一家三口拖着沉重的野猪,在曹桂香尖利刺耳的哭骂声中,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周雪抱着小花跟在后面,目光悄悄落在张成宽阔起来的背脊上。
那么重的一头猪,他拖起来,脚下的步子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稳当。
磨破的棉袄肩头绽出灰败的棉絮,随着他沉稳的脚步一颤一颤。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熟悉的背影,竟透着一股陌生的踏实。
张成,他......真的不一样了?
风卷着雪粒子渐小,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吱吱作响。
张成拖着野猪走在前头,心里头却像被灶膛里的火烧着一样,热辣辣地盘算着。
红石沟,这山旮旯里的穷村子。
靠种点口粮、打点猎物糊口,家家户户勒紧裤腰带熬苦日子。
孩子多的人家,一天一顿稀的也不稀奇。
赶上这三年荒灾,更是雪上加霜。
山里但凡能进肚子的东西,都差不多绝了。
这头野猪肉,能顶一时,可这日子,得往远里瞧。
就在这时,张成突然觉得左手指根一阵刺痛。
他低头一看,是那枚和周雪的定情铜戒。
粗糙的指环竟在雪光下隐泛出一层微弱的光晕!
张成心头一跳,鬼使神差般,食指碰了上去。
嗡!
一股奇异的力量瞬间抽离了他的意识。
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他竟置身于一片苍茫无际的原始山林之中。
空气清新得带着草木的甜香,四周满是不知名的鸟语虫鸣。
他甚至能看到不远处丰茂的草丛里,有野鸡的尾羽闪过,有肥硕的野兔蹦跳!
张成惊愕地探查,赫然发现,这无垠的山林、蜿蜒的溪流、肥沃的土地、丰饶的飞禽走兽......竟都归属于他的一个独立空间!
他成了这方天地的主宰,可以随意进出,种植作物,饲养牲畜,采撷资源。
“老天开眼!”
张成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钻心的疼告诉他,这不是梦!
山外的村里人饿得扒树皮充饥,附近连绵的山脉早被搜刮得寸草不生。
野果、山珍,甚至一个老鼠洞,都成了众人争抢的目标。
可如今,自己手里捏着的这方天地......野鸡野兔、鱼虫山珍、沃土良田!
这简直是绝境里砸下来的救命稻草!
是无敌的王牌!
当他回过神来,风雪依旧,周雪和小花浑然未觉。
看来刚刚仅是意识穿进了那空间。
风雪小了,依旧是白茫茫的世界。
张成扛着野猪在前,周雪抱着小花在后。
小花冻得脸蛋通红,瞧着那硕大的野猪反而兴奋地眼睛发亮。
张成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路边倒伏的枯木断枝,看到干柴就弯腰拾起。
家里柴火精光,没东西生火做饭可不行。
反正顺道,正好带回去。
不多时,怀里抱着的柴火就快满了。
“成子,柴我帮你拿些吧?”周雪见状,忍不住开口。
张成转过头,迎着风雪笑了:“用不着,你抱好咱闺女,走稳当些就行,这点儿柴压不着我。”
他掂了掂怀里的柴捆,语气轻松。
周雪看他坚持,便轻轻“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山路难行,积雪下的坑洼绊人。
再加上拖了头沉重的野猪,一家三口走了大半个小时才下到山脚。
村口几间低矮的土坯房入眼,稀落落冒着几缕寡淡的炊烟。
推开自家院子的木栅栏,张成心里百味杂陈。
咔嚓——
那本就歪斜的栅栏被他推得晃了两晃。
张成皱眉,这门得修修,得结实些。
虽说村里统共十几户人家,日子都紧巴,贼都不上门偷,可心里得有个牢靠的门才安稳。
两间矮旧土坯房就是他们的窝。
墙皮脱落了几块,深黄的土坯露出来。
檐下挂的几串干瘪玉米棒子在风里抖着——那是家里唯一的存粮了。
望着这个熟悉又破败的院子,张成心头滚烫。
上一世,是他把这过成个冰窟窿。
一切风雨都砸在周雪单薄的肩头。
如今重回,看着眼前这一切,他才真正明白家的分量。
哐啷!
他把柴火扔在院子里。
又把野猪从爬犁上推下,安置在院子角落那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
野猪肥胖的身躯在石板上滚了两滚才稳住。
小花瞪大了眼睛盯着:“好大的猪猪!”
“小花乖,待会儿爹给你炖肉!”张成蹲下身子,想捏捏女儿的脸蛋。
小花吓得立刻后缩,对这个爹,除了陌生就是恐惧。
张成心中一痛,全是自责。
周雪在一旁默默看着。
“阿雪,赶紧进屋暖和!”张成朝屋里喊了一句,“我把柴抱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