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洪流，

映在顾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上，光怪陆离，却一丝也透不进这间死寂的空间。

空气里只剩下昂贵的雪茄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嘶嘶”声，

以及指尖缓慢滑过冰冷平板屏幕的、令人心头发毛的摩擦声。屏幕亮着。一张张照片，

清晰得刺眼。角度刁钻，却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个令人作呕的细节——昏暗暧昧的包厢角落，

女人玲珑有致的身体几乎完全陷在另一个年轻男人的怀抱里，男人的手，

放肆地探进她丝滑的裙摆，而她，我的妻子林薇，仰着头，闭着眼，

脸上是全然沉溺的、我从未见过的迷醉神情。另一张，地下车库昏暗的光线下，

两人在车边忘情拥吻，唇齿交缠，她的手甚至急切地拉扯着对方的衬衫。再一张，

是那个男人搂着她的腰，刷开了市中心一套顶级公寓的门禁。时间戳，就在一个小时前。

照片还在往下滑。顾衍的指尖很稳，稳得没有一丝颤抖。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

沉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最压抑的海面，暗流在深处疯狂涌动、撕扯，

几乎要冲破那层冰冷的表象。他身上的手工定制西装一丝不苟，

昂贵的袖扣在屏幕冷光下反射出幽暗的光，像某种蛰伏凶兽的眼睛。办公桌对面，

助理陈铮垂手而立，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大气不敢出。整个顶层空间，

只剩下雪茄燃烧和指尖划屏的细微声响，压迫得人心脏都要停跳。终于，指尖停住。

最后一张照片定格在林薇刷开公寓门禁、回头对着镜头方向——或者说，

对着那个搂着她的男人——展露出一个毫无防备的、带着媚意的笑容上。“人在哪？

”顾衍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陈铮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华庭公馆，A座顶层复式。

我们的人一直……跟着。”顾衍没再说话。他掐灭了还剩大半截的雪茄，动作慢条斯理，

猩红的火头在烟灰缸里被彻底碾碎，只留下一缕扭曲的青烟。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落地窗的背景前投下巨大的、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慢条斯理地穿上，每一个纽扣都扣得一丝不苟。“备车。”两个字，轻飘飘落下。

陈铮立刻躬身：“是，顾总。”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如同幽灵，

悄无声息地滑入华庭公馆的地库。专属电梯直达顶层。电梯门开，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气息冷硬如铁塔般的保镖早已垂手肃立在复式公寓的雕花双开大门外。

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出暧昧的喘息和女人娇媚的轻笑，像针一样扎进耳膜。

顾衍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径直上前，其中一个保镖无声地替他推开了沉重的门扉。

奢华的客厅里，灯光刻意调得很暗，营造着情欲的氛围。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散落着凌乱的衣物——一件男士的机车夹克，一条女士的**。

林薇只穿着一件真丝吊带睡裙，薄如蝉翼，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正跨坐在一个只穿着牛仔裤的年轻男人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姿态亲昵得刺眼。

男人背对着门口，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正不规矩地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游移。

门被推开的瞬间，两人都惊愕地转过头。林薇脸上的媚笑瞬间冻结，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

血色刷地褪尽，只剩下惨白。她触电般想从男人腿上跳下来，却被男人下意识地搂得更紧。

那男人——一张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英俊脸庞，正是照片里的男主角，

一个叫江枫的、靠着家里一点钱和一张脸在圈子里混的所谓“新锐”艺术家。

他看清门口的人时，眼中的情欲瞬间被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取代，

但很快又被强装的镇定和年轻人特有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覆盖。“顾……顾衍？

”林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你……你怎么来了？”顾衍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探针，直接钉在江枫脸上。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愤怒，

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骨髓生寒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件死物。江枫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那股强装的镇定开始动摇。他搂着林薇腰的手松了松，色厉内荏地开口：“喂，顾总是吧？

这么闯进来不合适吧？我和薇薇……”他的话没能说完。顾衍甚至没有动一个手指头。

他只是极轻微地、朝身后偏了下头。站在他左侧那个如同铁塔般的保镖动了。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沉重的、带着指虎的拳头，带着破风声，

毫无花哨地砸在江枫那张俊脸上！“砰——！”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江枫整个人像一只被抽飞的破麻袋，惨叫着从沙发上翻滚下来，重重砸在旁边的玻璃茶几上！

昂贵的钢化玻璃瞬间爆裂，碎片四溅。猩红的血，从他塌陷的鼻梁、破裂的嘴角汹涌而出，

糊满了半张脸。他蜷缩在满地的玻璃碴和血污中，发出痛苦的、不成调的哀嚎，

身体因为剧痛和恐惧剧烈地抽搐着。林薇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顾衍这才缓缓抬起眼，

目光落在林薇惨白如纸、写满惊骇的脸上。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可怕。

只有当他垂在身侧的手，极其细微地蜷缩了一下，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

似乎无意识地划过掌心。“带出去。”顾衍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在吩咐处理一件垃圾。

另一个保镖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揪着江枫的衣领，将他从玻璃碴和血泊中粗暴地拖起。

江枫还在痛苦地**挣扎，被保镖一个手刀精准地砍在颈侧，声音戛然而止，身体软了下去，

被毫不费力地拖离了这片狼藉的客厅。门被保镖从外面轻轻带上。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弥漫开来。空气里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

和林薇压抑不住的、牙齿打颤的声音。林薇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中找回一丝力气。

她看着顾衍，看着他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纤尘不染的西装，看着他平静得如同深潭的面容，

再看看地上那刺目的、属于江枫的血迹。一股强烈的、被羞辱和被碾压的愤怒，

混合着劫后余生的恐惧，猛地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顾衍！”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声音尖利得几乎要撕裂喉咙，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你除了钱！

除了用这些肮脏的手段！你还有什么？！”她指着地上那片狼藉的血迹，

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连打人……连教训一个你看不顺眼的**！你都要假手于人！

都要靠你养的这些狗！你自己呢？你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懦夫！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

眼中燃烧着怨毒和一种扭曲的、孤注一掷的挑衅：“你除了会用钱砸人！用权势压人！

你还会什么？！你这种冷冰冰的、连血都是冷的怪物！你懂什么是爱吗？你配吗？！

”顾衍静静地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咆哮，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

仿佛她辱骂的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直到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缺氧而变得嘶哑、破音，

直到她喘着粗气，用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他，等待他的反应。

他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林薇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以为他要动手。

但他只是伸向了自己深灰色西装外套的左袖口。那里，不知何时，溅上了一小点殷红的血渍。

像雪地里落下的一滴红梅，刺目，却又小得可怜。他从口袋里，

掏出一方折叠得极其整齐、边缘绣着暗金色家族徽记的丝帕。动作优雅而专注，

慢条斯理地用那方丝帕，一点点擦拭着袖口上那点微不足道的血迹。他的手指修长有力，

骨节分明，擦拭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认真，仿佛在处理世上最珍贵的艺术品。

他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的情绪。整个空间，

只剩下丝帕摩擦高级面料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这声音，比刚才的咆哮和打斗声，

更让林薇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恐惧。擦干净了。顾衍将沾染了血污的丝帕，

随手扔在脚下那片狼藉的血迹和玻璃碎片上。纯白的丝帕瞬间被污秽浸染。然后，

他才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林薇。从西装内侧的暗袋里，

他抽出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记的牛皮纸文件袋。动作依旧不疾不徐。他走到林薇面前，

将文件袋递过去。距离很近，

林薇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木质香调，

混合着一丝淡淡的、来自他袖口、若有似无的血腥气。“签了它。”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

听不出任何命令的意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法律条文般的冰冷。

林薇的目光落在文件袋上。一个可怕的预感攫住了她。她颤抖着手，猛地一把夺过文件袋，

粗暴地撕开封口，抽出里面薄薄的几页纸。最上面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像烧红的烙铁，

烫伤了她的眼睛——**离婚协议书**。

列的条款清晰而冷酷：她名下所有由顾家赠予的房产、珠宝、股票、信托基金……全部收回。

她将净身出户。除了她婚前那点可怜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个人财产，她将一无所有。

“呵……”林薇看着这份协议，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带着浓烈嘲讽的冷笑。

那笑声在死寂的客厅里回荡，异常刺耳。她猛地抬起头，

眼中燃烧着被彻底激怒的火焰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离婚？”她扬了扬手中的协议，

纸张在她手中哗哗作响，“顾衍！你终于装不下去了？演不下去了？

你那个深情款款、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永远只会围着我转的舔狗面具呢？

”她一步步逼近顾衍，脸上是扭曲的、报复般的笑容，“戴了三年，累了吧？

终于舍得摘下来了？”她的声音充满了恶毒的快意：“是不是看到我和别人在一起，

你这颗冷冰冰的石头心终于知道疼了？知道愤怒了？知道用离婚和收回钱财来报复了？

”她将那份离婚协议用力摔在顾衍胸前，纸张散落开来，有几页飘落到地上，沾上了污秽。

“签？我签你妈！顾衍！我告诉你，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签！我要耗死你！

让你永远顶着这顶绿帽子！让所有人都看看！你顾大总裁！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个连自己老婆都看不住的可怜虫！”她尖锐刻薄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

每一句都精准地刺向一个男人最深的痛处和尊严。她等着看他暴怒，看他失态，

看他撕下那层冰冷的面具，露出狼狈不堪的底色。然而，顾衍只是微微低头，

看着散落在自己胸前和脚下的纸张。他脸上甚至没有出现一丝被激怒的裂痕。

他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厌倦的漠然，抬手，拂了拂西装外套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仿佛刚才摔过来的不是离婚协议，而是一团肮脏的垃圾。他甚至没有再看林薇一眼。

仿佛她这个人，连同她那些恶毒的话语，都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不值得他再耗费一丝一毫的情绪。他转身，迈步。

锃亮的黑色皮鞋踩过地上散落的、沾了血污的离婚协议纸张，

发出轻微的、令人心头发紧的“沙沙”声。他走向门口，背影挺拔，步伐沉稳，

没有一丝犹豫或留恋。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

彻底隔绝了林薇那张因愤怒和惊愕而扭曲的脸，也隔绝了客厅里那一片狼藉的血腥与疯狂。

林薇独自站在一地狼藉之中，昂贵的真丝睡裙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地上是碎裂的玻璃，

是刺目的血迹，是被踩踏过的离婚协议。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一种冰冷的、被彻底遗弃的绝望。她赢了？

她撕碎了他的面具，看到了他冷酷的底色？可为什么……为什么这死寂的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