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人给这种病取了个名字，叫“千目瘴”。

病如其名，感染之后从后背开始，全身上下长出像人眼一样的东西，当时有一位武将染了病，他被折磨到彻底绝望，索性拿着尖利的刀试图将自己身上的“眼睛”给剜掉。

最后活生生将自己杀死，血流了一地，那上面的眼睛依旧攀附在血肉之中，还在源源不断地汲取血肉作为它们的养分。

极致的恐惧、撕裂的痛苦，无人幸免。

听到这里，孟明月抬起了自己的手使劲咬了一下，虽然是魂魄，但她可以自己碰自己。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好恐怖啊。”

姬长颂点点头，“那样的东西，我那时也是第一次见。”

以前世间灵气充盈，远不止人类这一物种，在远离人世的异域之地，还有许多妖魔精怪，之所以人类可以平安无事，是因为在人界和异域之地中间有着强悍的阻隔灵界。

有阻隔灵界的存在，人类看不到异域之地，也进不去，里面的精怪也无法穿过灵界而跑到人间胡作非为。

就好像两个互不干扰的空间。

像姬长颂这样的修仙之人，则可以自由出入，只不过里面凶险异常，很多乳臭未干的修士想进去提升修为，夺取灵气，结果最后连骨头都不剩。

“当时没有人能救活他们，修士动用灵气，可结果还被反噬，连那些修士都染了千目瘴。”

姬长颂那时候修为强劲，是名列前茅的强者，她也试着为磨山陇城内的人医治，深厚的功法和灵气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姬长颂救活了一个染病的妇人，身上的千目瘴全都消失，但是留下了一些难看的疤痕，妇人一夜之间就好转起来。

这件事情在城内传开了，城里还存活的人全都跑了过来，跪在地上求姬长颂救治他们。

当天的情形依然清晰，一群穿着粗布衣裳，面黄肌瘦的百姓跪在姬长颂面前磕头，老弱妇孺、鳏寡孤独，被千目瘴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他们眼中满是绝望，还残存着一丝求生的念头。

姬长颂看着满城的百姓，最后还是答应为他们治疗，但效果如何她不敢保证。

要消除千目瘴，全仰仗灵气，即便是姬长颂灵力修为深厚，也挡不住城内病人众多，灵气消耗过快，姬长颂当时已经精疲力竭。

而且千目瘴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增强，吸取了人类肉身的养分，渐渐变得不畏惧低微的灵气。

百姓都是肉体凡胎，姬长颂用灵气为他们治疗的时候，身体扛不住那么强劲的气息。

修仙的道人也是如此，每个阶段吸收灵气的能力不一，如果肉身强行接纳超负荷的灵气，就会爆体而亡。

仅仅依靠灵气无法解决百姓身上的千目瘴，姬长颂决定往鬼蜮走一趟，去找可以治疗千目瘴的灵药，因为此前她曾在鬼蜮见过一种怪异的果实，能吸纳污秽和瘴气。

可在她走之前，城内的百姓以为她不愿意帮助他们，又全都变了脸，围在一起指责她。

姬长颂没有理会，只说自己会为他们取来药材治病，尽力而为。

孟明月皱了皱眉，她忍不住开口：“那其他修仙的人士呢？为什么他们不赶来救人呢？”

单凭姬长颂一人之力，只靠灵气救人未免太过困难。

“那要是大家团结一心，共同救人，是不是就能救活他们了？”

姬长颂：“当时能踏上修仙道路的人少之又少，千目瘴在磨山陇爆发的那一年，很多修为大成的道人都忙着寻找长生殿。”

长生不死，是每一个修仙之人的追求，其诱惑力远超于金银珠宝和无上的权力。

寻找长生殿，获取长生秘法，谁又想分神来管人间的烂摊子呢？

姬长颂顶着危险，到鬼蜮走了一趟，最后带着治病的果实赶回磨山陇。

不过三日的时间，姬长颂回到城内的时候，磨山陇已经完全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千目瘴的感染速度越来越快，先是平民百姓，后来又是驻守边关的士兵和官员，许多不知情的商人路过此地，也染上了千目瘴。

染病的人被体内的千目瘴控制了身体，神志不清，开始互相攻击杀人。

城内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地面。

更可怕的是，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当中，爬出了无数怪异的“眼睛”，在城内四处游荡，寻求血肉当做食物。

姬长颂站在城墙上，将一切看在眼里，那些眼睛移动迅速，从高处往下看的时候，就像密密麻麻的虫子在地上奔逃，遇到半死不活的人就一拥而上，不过分秒的时间就被啃食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堆白骨。

“呕……”

孟明月想象力丰富，她光听着姬长颂讲就仿佛身临其境，有点想吐。

不敢想要是她看到那个场景的话，估计已经吓死了。

千目瘴已经寄生在了每一个人身上，谁也救不了了。

那些“眼睛”还想往外逃窜，企图扩散到其他地方。

姬长颂没有犹豫，她当即飞至磨山陇上方，双手凝气，召四方之灵力，一阵劲风扫过，空中飘落无数冰雨，只在眨眼间，姬长颂将整座城池冰封住，雪飘十里，天地间仿佛换了季节。

地面上四处逃窜的“眼睛”还有那些染病的百姓，全都被冰在原地，动弹不得。

姬长颂从天而降，一掌裹挟着强劲霸道的灵气，正劈在城中央，以她为中心，数不清的冰刃自地下深处拔节而起。

冰刃锋利坚硬，遇火不化，活生生贯穿了城内每一个生物的身体。

洁白的雪，透明的冰，被源源不断流淌出来的鲜血染红。

千目瘴没能扩散出去，而磨山陇也在姬长颂手里成了一座死城，城中上千人死于此地，死在姬长颂手中。

“后来，修仙界有个爱管闲事的老头就站了出来，说我倒行逆施，罔顾人伦，屠杀无辜百姓罪大恶极。”

“在我拿到了长生秘法之后，他带着众多门派弟子围剿我，用尽全身修为功法，将我锁在了静海渊内。”

姬长颂讲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不忘吃餐盘里的菜，不知不觉，一桌子的菜食都已经见了底。

神色平平，好像在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