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漪那原本清晰可见的灵魂,此刻竟渐渐地变得透明起来,仿佛一层薄纱轻轻地覆盖在了上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层薄纱越来越稀薄,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然而,就在灵魂即将彻底消散之际,它却突然离解成了无数个小小的光点,宛如点点流萤一般闪烁着微弱而迷人的光芒。
这些流萤缓缓地飞舞着,渐渐地与周围的这片广阔天地融为了一体,再也难以分辨彼此。
楼琬目睹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不舍。
她下意识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试图去抓住那些正在消逝的流萤。仿佛是感受到了她内心深处强烈的渴望,其中的一点荧光竟然真的落入了她的掌心之中。
楼琬连忙用双手将这抹荧光紧紧地盖住,生怕它会像其他的流萤一样瞬间飞走。尽管她心里很清楚,这样做或许不过是一种徒劳的努力,但她仍然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丝挽留韩漪灵魂的希望。毕竟,对于楼琬来说,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荧光,早已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生命之中,如同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将她那颗破碎的心牢牢地包裹住。
自从年少的时候起,楼琬就一直生活在家族浓厚的文化氛围之中。受到这种环境的影响,她自幼便对修炼匠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全身心地投入到其中,不断地锤炼着自己的技艺。
在成长的道路上,她经历了无数次的挫折和困难,但始终没有放弃过追求卓越的信念。
终于,在争夺族长之位的关键时刻,她体内隐藏已久的匠神传承骤然觉醒。凭借着这股强大的力量,楼琬展现出了令人惊叹的天赋和实力,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登上了匠神楼氏家族第二任族长的宝座。
成为族长之后,楼琬深知自己肩负着重大的责任和使命。
因此,她始终恪守着祖训,秉持着一颗纯粹的匠心,兢兢业业地管理着家族事务。在这个过程中,她得到了两位妹妹楼瑜和楼瑾的大力支持和协助。
众人齐心协力之下,楼氏家族的发展蒸蒸日上,不仅在技艺水平上取得了巨大的突破,而且还成功地拓展了家族的影响力和势力范围。
经过多年的不懈努力,楼氏家族已然成为了东海联盟中当之无愧的头号家族势力,与会桑市、元帅府、狐岐宫、蓬莱仙宫以及望仙阁一起,并称为威震四海的东海六小龙。
自担任族长之职,她始终初心不改。
然此刻,眼睁睁看着韩漪**在眼前“殒命”,自己却束手无策,她才幡然醒悟,这十八年来她所坚守的匠心是何等荒谬——国不昌盛,民不富足,对外难以抵御天灾人祸,对内无法肃清奸佞小人——神器纵多,人却无法驾驭,要这匠心又有何用?
故而她下定决心,待此事了结,她必当整肃官制,一改往昔崇文之风尚,大兴兵法,崇尚武学。
但同时,人切不可忘本,须以匠人精神为根,以匠人技艺为本,待族人实力足够之时方可驾驭神器。
最终,将楼氏家族铸就为联盟最锋利的矛,对内严惩恶徒,对外抵御外敌……
她右手握拳,紧贴于胸前,眼神沉稳而坚定,凝视着流萤消逝的方向,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定将你姐姐救出!”
她深知时不我待,无暇感伤,遂手持金鳞散月戟,纵身跃起,至半空处,凝聚日曜之力,奋力将戟投向地面。
此一击,犹如扭转乾坤,于大地之上砸出一道深邃地缝。其威力势如破竹,气势磅礴,仿若能撼动天地,贯穿苍穹。它惊起层层云雾,卷起漫天飞雪。
沿着地缝深入,楼琬抵达一处地下空间。
她平稳地降落在一座平台上,惊觉此处竟是一座悬崖。她所立之处,身后是无尽的黑暗深渊,稍有不慎失足坠落,必将万劫不复。
而在她面前,是一扇古老的石门,门身雕刻着形形**的妖兽图案,其中以潜龙、潜蛟、飞蛇居多。
门的两侧,矗立着两尊石像,左侧为持枪武者像,右侧为运筹帷幄的谋士像。
石门的侧前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镌刻着“治国者先治其心,治心者先正其志”。
“这句话,似曾相识——没错!此乃西汉首任相国萧何之名言!”楼琬又仔细端详了一下两尊石像,似乎想起了什么,“如此说来,这武者像莫非是军神韩信,那谋士像莫非是谋圣张良!”
“将汉初三杰的石像摆在地牢门口,当做护关门神,魔族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韩漪乃是军神韩信的后裔,此时此刻,那尊令人敬畏的军神像居然就矗立于此,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莫非……待出去之后定要告知张族长和萧族长此事!”
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后缓缓走上前去。来到门前,她伸出双手紧紧地按在了冰冷坚硬的石门之上,然后使出浑身力气猛然一推。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沉重的石门终于被缓缓推开。
就在石门开启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气犹如汹涌澎湃的洪水一般从地牢之内喷涌而出。
那股寒气冷冽至极,仿佛能穿透人的骨髓,就连楼琬周围原本温暖的空气也在眨眼之间迅速凝结成冰。
好在楼琬自幼习武,身手敏捷,反应更是超乎常人。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危机,她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快速调动起体内深厚的真气流转全身,以此来抵御这股极寒之气的侵袭。若非她当机立断采取行动,恐怕此刻早已命丧黄泉、香消玉殒了。
尽管寒气逼人,但楼琬并没有退缩之意。相反,她鼓起全部的勇气,毫不犹豫地抬起脚向前迈出坚定的一步,毅然决然地踏进了那扇神秘莫测的石门之中......
就在此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从她身后骤然响起!刹那间,她眼前猛地陷入一片无尽的漆黑之中,原本后退的道路也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断绝开来。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行——那便是通往前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极寒地牢。
此时此刻,她已然别无他法,只得咬咬牙,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分出一成真气来开启天眼,以期能够借着这微弱的光芒继续向着前方未知的地域摸索前行。
然而,当她终于勉强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一瞬,整个人却如遭雷击般瞬间僵住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使得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那娇弱的身躯更是如同失去了支撑一般,颓然瘫坐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之上,一双美眸瞪得**,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死死地盯着前方。
放眼看去,只见这座地牢的大厅竟是如此广袤无垠、无边无际,其规模之大简直超乎想象,似乎比整个楼氏领地加起来还要更为辽阔。
整个大厅都被一层浓厚的黑暗所笼罩,让人几乎看不清周围的具体情况。唯有过道两旁断断续续地点缀着一串串散发着幽幽绿光的诡异火把,以及一个个燃烧着熊熊紫火的恐怖火盆。
这些火光摇曳不定,时明时暗,反而将这原本就死寂沉沉的大厅映照得越发阴森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但是,仅仅只是这些龙式恐怖的元素,其实尚不至于让一向坚强勇敢的楼琬如此失态地瘫倒在地……
她所畏惧的,乃是那数以千计陈列于此的牢笼——且每一个牢笼皆囚禁着数十个人族少女:
于严寒之境,她们赤身裸体,被锁链紧缚身躯,有条不紊地被固定在既定之处。
她们周身经脉与穴位皆被密密麻麻的银针封禁,稍有异动便会即刻被撕裂,化为一滩血水。
不仅如此,每个牢笼上方皆置有虹吸装置,其尾端延展而出数条布满棘刺的触手,将少女们的身躯紧紧缠绕。棘刺划破她们冰冷的肌肤,将流出的精血尽数吸收,并转化为自身能源动力。
更有甚者,毫无顾忌地侵犯着她们柔弱的身躯,狂暴地掠夺着她们的玉阴之气与生机活力。被汲取的玉阴之气与生机活力最终通过虹吸装置上端连接的导管汇聚于某处。
已气血耗尽者,便遭绞碎,炼化而成丹,成为维持大厅寒气的根源。
然而,若是寻常人族少女,即便是曾血洗联盟叛军十万人的楼琬,亦不会将其放在心上……
“她们皆是……舛塬张氏的……!”
楼琬凭借天眼,一眼便洞悉了她们的身份。
舛塬张氏,乃是谋圣张良后裔中的一支。其血脉之力虽不如会桑张氏那般纯粹,但也曾涌现出化神级别的强者,一度辉煌无比。然而,不知因何缘故,在第二届东海联盟大会之际,舛塬张氏竟主动将盟主之位让与彼时尚未达到化神境界的会桑张氏。自此,舛塬张氏逐渐淡出联盟的历史舞台。
楼琬不忍目睹前方惨绝人寰的景象,遂关闭天眼,以白绫蒙住双眼,自地面缓缓站起,沉凝自语道:
“魔族,竟然将舛塬张氏所有女修皆囚禁于此,且施以如此惨无人道的虐待……无怪乎当年张璇前辈会主动让位给张图。内部空虚,人丁稀少,实难以维系舛塬张氏的地位。所谓禅让,在我看来,倒更像是会桑张氏与魔族暗中勾结,重创舛塬张氏,从而登上盟主之位。适才,我竟还为他们忧心。”
于是,她握紧金麟散月戟,心念一动,释放出麒麟圣域,瞬间便覆盖了整个大厅。
在麒麟圣焰的灼烧下,银针与锁链以及各种装置顿时灰飞烟灭。舛塬张氏的少女们因极寒早已失去机能,在圣焰的灼烧下,也化为灰烬。
她们的魂魄凝成怨灵,游荡在这片火海之中。
随着大厅中的一切都被焚净,楼琬也看清了大厅的出口。
她收起灵力与领域,来到出口的大门前,对身后的那些怨灵说道:“放心吧,各位舛塬张氏的道友们,我以天道之名起誓,定会让魔族与会桑张氏付出代价,为你们复仇的!你们安心去吧。”
听闻此言,怨灵们纷纷露出笑容,随即前往酆都转生了。
“希望来世,你们不要再卷入这些纷争之中了。平平淡淡地在北方的国度过完一生,也许会更好!”
说着,楼琬便打开了前方的石门,准备向深处走去。
石门的后方,是一段直达地牢深处的楼梯,其散发着异常诡异的气息,令人望而却步。
楼琬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发现两侧的石壁上竟满是血迹。
有些,已被氧化成褐铁色。
有些,还滴着新鲜的红色。
“这些血,是谁的呢?”楼琬出于好奇,伸出手一探……
血液中所承载的记忆让楼琬的大脑几乎崩溃,她支撑不住这庞大信息量涌入大脑所带来的冲击力,于是一阵眩晕,昏死了过去。
就在她的身体即将坠地的那一刻,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呵,还真是乱来。”
一段时间后……
萧繁与一位男子候在楼琬身侧,男子非常焦虑地看护着昏死过去的楼琬,向萧繁问道:“萧道友,我妻子她还要多久才能苏醒?”
萧繁正翻看着《赤霄奇闻录》,回答道:“若真依青遇前辈所言,楼族长是因触碰了魔王血液而造成昏迷的话,那么依《赤霄奇闻录·群魔篇》所载,她需要充分吸收血液中所承载的记忆,冲破灵魂桎梏,才能苏醒。但过程无比凶险,需以自身之意志与血主之残念对抗,优胜劣汰。”
“我相信她,一定能挺过来的!”那男子站起身来,又说到:“对了,萧道友,方才听约芩师妹说,我儿青莲也拜入了令师门下?”
萧繁点点头,说道:“青莲那小子啊,在师父的剑意中悟出了自己的剑意,估计已经半只脚踏入化神了。现在估计已经在北龙国剑圣赛上杀疯了吧?”
“北龙国?”
“前辈常年受困于此,自是不知。实不相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