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想好了,寒王那个残废我来嫁。」
我恭敬地站在韩文渊面前,眼里一片淡然。
韩文渊猛地握紧手中的书卷,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你能想通,为父很欣慰,七日后大婚,你安心备嫁。至于你和国公府的婚事……」
我抬眸,打断了他虚伪的关怀。「我有条件。」
书房内的烛火忽地一晃。
韩文渊的笑容僵在脸上。
「母亲的嫁妆,我要全部带走。另外丞相府另出的二十万两白银陪嫁。」
韩文渊广袖一甩,案上砚台震得叮当作响。
「荒唐!你可知二十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我一辈子的俸禄也不够。」
我轻笑,眼角瞥见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海棠,那是韩棠最爱的花。
去年父亲不惜耗费三千两,特意从南疆运来的。
「我放弃大好姻缘,替你心爱的外室女跳这个火坑,父亲连这点诚意都没有。」
「还是说,您觉得韩棠的命,不值这二十万?」
韩文渊一掌拍在案上,
「放肆。韩嫣,你从哪听来的混账话?棠儿是你妹妹!」
我嘴角噙着讥讽的笑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就算你为她改了族谱,也抹不去她外室女的身份。」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韩文渊,
竟失了从容,就好像被人窥见那最见不得人的一面。
他额头的青筋暴起,温润的面孔变得扭曲,却在发作前硬生生压住了火气。
他一甩衣袖,「你……简直不知所谓。二十万两不可能,最多两万。」
我轻轻笑了,「父亲确定要这个时候和我讨价还价么?」
「那您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怕是真要嫁给那个残废了。」
他背影猛地一颤。
我们都心知肚明,寒王萧景琰不仅面容尽毁、双腿残疾,更是出了名的暴戾。
传闻他府上每月都要抬出几具婢女的尸体。
前日那道赐婚圣旨下来时,我正在后院祭拜母亲。
韩棠的哭声传遍整个相府。
毕竟韩丞相只有两个女儿。
而我这个嫡女亲事早早就定下。
圣旨虽未指名道姓,可只有韩棠是待嫁之身。
只是我没想到,接过圣旨之后,我敬爱的父亲就找我谈话。
目的就是让我这个嫡长女替嫁。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十万。」
「三十万。」我寸步不让。
他猛地转身,却在看到我嘴角的冷笑时颓然泄气。
「你!.....二十万就二十万。」
我转身走向门口,却在指尖触及门扉时顿住:
「对了,我嫁妆里还缺一副红宝石头面。」
「那是棠儿...」
我打断他:「您若舍不得,现在就可以叫韩棠准备嫁衣。」
我推门而出,
廊下候着的丫鬟们低眉顺眼,仿佛没听见方才书房内的争执。
这就是丞相府,每个人都是演戏的好手。
包括我那个情深似海的父亲。
七岁那年,母亲难产而亡。
灵堂之上,他一身素缟,双目含泪,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指天立誓:
「皇天后土为证!我韩文渊此生此世,唯认白凤隐一人为妻!纵使日后续弦,也绝不立正室之位,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满堂宾客无不唏嘘,赞他情深义重、贞烈无双。
可谁知道呢?他早在母亲怀着我时,就已在外豢养了外室。
那个外室所生的女儿韩棠,只比我小三天。
那日,母亲撞见了父亲与外室在别院厮混,气血攻心,当夜便见了红。
血水浸透了床褥,而我的父亲,直到她咽气,才匆匆赶来,
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母亲尸骨未寒,灵柩尚在堂上,
他便已迫不及待地将外室接进府中,美其名曰「远亲投靠」。
后来,我得知真相,哭着去寻外祖父。
老人家枯坐在祠堂里,沉默良久,才缓缓道:
「他若身败名裂,你当如何?……罢了,罢了。」
三年后,老人家猝然长逝。
我失去了最后的靠山。
如今,
这座相府依旧金碧辉煌,外室早已执掌中馈。
而我这个嫡长女,只是表面风光。
背地里,连奴才都敢随意给我白眼。
不过没关系……
我马上就要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