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在断崖间呼啸。云皎月用藤蔓和兽皮编成的绳索固定在崖顶巨树上,另一端缠紧腰部。她将裹着双蛇的兽皮袋牢牢系在胸前,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开始沿着陡峭的岩壁向下攀爬。
肋骨的剧痛随着每一次发力撕扯神经。湿滑的岩壁覆盖着薄冰,指尖很快冻得麻木。她依靠墨离鳞片持续的强烈牵引定位方向,在嶙峋的岩石缝隙间寻找落脚点。墨曜传递出紧张的意念,墨曦则异常安静,但眉心血纹持续散发微弱金芒,驱散着下方翻涌上来的灰绿色瘴气。
下降过程缓慢而艰难。越往下,光线越暗,寒气越重。鳞片的震颤变得混乱而急促,云皎月的心也越沉。
终于,她的脚触到了坚实地面。崖底狭窄,一条浑浊的溪流贴着崖壁流淌,水边堆积着黑色的淤泥和枯骨。浓重的瘴气在此沉积,灰绿中透着死寂。
鳞片的牵引力骤然指向溪流下游一处凹陷的岩壁。那里被几块崩落的巨石半掩着,形成一个浅洞。
云皎月握紧手中的骨矛,放轻脚步靠近。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腐烂气息扑面而来。
洞口光线昏暗。她适应片刻,看清了洞内景象。
一个高大的身影蜷缩在洞内最深的阴影里。下半身是覆盖鳞片的粗壮蛇尾,但此刻那尾巴惨不忍睹——大片大片的黑色鳞片被硬生生剥离,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腐肉和白森森的尾骨!暗红的血液早已凝固发黑,混杂着污泥。蛇尾无力地瘫在冰冷的岩石上,只有末端几片残存的鳞片偶尔神经质地抽搐一下。
视线向上移动。他上半身倚着岩壁,**的胸膛上赫然是三处狰狞的贯穿伤口!伤口边缘皮肉翻卷发黑,明显是骨矛造成的撕裂伤,最深的一处在左胸下方,距离心脏仅差毫厘!暗红的血痂覆盖着伤口,但仍能看出内里肌肉的惨白。左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粉碎性骨折。
他的头低垂着,墨黑的长发沾满血污,遮住了面容。**的皮肤呈现出死灰般的青白色,在昏暗光线下好似冰冷的石雕。胸口几乎没有起伏,只有隔上很久,才能看到一丝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胸膛扩张。
墨离。他还活着,但仅剩最后一缕游丝般的气息。
云皎月喉咙发紧,一步步靠近。就在她距离他还有三步远时——
“嘶——!”
原本死寂的蛇尾猛地弹起!带着残存鳞片和腐肉的尾部如同钢鞭,带着破空的尖啸,朝着云皎月的脖颈狠狠绞杀而来!是野兽濒死前爆发的最后凶性!
云皎月瞳孔骤缩!身体因肋骨剧痛反应慢了半拍!眼看那带着腥风和死亡气息的蛇尾就要缠上她的脖子!
嗡——!
千钧一发之际,胸前兽皮袋内,墨曦眉心的血纹爆发出强烈的金芒!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光晕瞬间扩散,精准地笼罩在墨离弹起的蛇尾之上!
那狂暴绞杀的蛇尾在金芒笼罩下猛地一僵!狂暴的杀意消散而去,蛇尾剧烈地颤抖了几下,最终无力地垂落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云皎月惊魂未定,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她看向墨曦,小家伙释放金芒后显得极其疲惫,暗金鳞片的光泽都黯淡了几分,传递出“累”的意念。
危机解除。云皎月立刻冲到墨离身边,不顾地上的血污跪坐下来。她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向他冰冷颈侧。
指尖传来极其微弱、细若发丝般的搏动!一下,又一下……缓慢,沉重,仿佛随时会停止。他的身体冰冷得吓人,体温低得不像活人。
云皎月小心地拨开他脸上沾血的发丝。紧蹙的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凝结着巨大的痛苦。薄唇干裂发紫。
她的目光落在他紧握的右手上。那是一只骨节分明、此刻却伤痕累累的手。五指痉挛性地死死攥着一样东西,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云皎月的心猛地一跳。她小心地、一点一点地掰开他冰冷僵硬的手指。
一枚兽骨磨制的发簪露了出来。
簪身被摩挲得光滑,顶端镶嵌着一小块劣质的、颜色浑浊的绿色石头。样式简单粗糙,却是原主“云皎月”曾经最珍视、几乎不离身的饰物。后来为了讨好苍狼,原主将它当作不值钱的垃圾,随手丢弃了。
墨离……竟然一直留着它?甚至在这坠崖重伤、濒临死亡的绝境中,依旧用尽最后力气死死攥着?
云皎月握着那枚冰冷的发簪,看着墨离即使在昏迷中也充满痛苦和执念的脸庞,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沉重感瞬间压上心头。原主的无情抛弃,与眼前这个冷血蛇兽至死不忘的执念,形成了冰冷而残酷的对比。
她将发簪小心收起。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她迅速检查墨离的伤势:尾部的创伤深可见骨,腐坏严重;三处贯穿伤虽未立即致命,但失血过多,感染风险极高;左臂骨折需要立刻固定;最致命的是失温和极度的虚弱。
云皎月撕下相对干净的兽皮内衬,用冰冷的溪水浸湿,开始小心擦拭墨离脸上和伤口周围的污血。动作牵扯肋骨的剧痛让她额头渗出冷汗。
“墨离……”她一边清理,一边在他耳边低声呼唤,试图唤醒他沉寂的意识,“撑住……我们回家……崽崽们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