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回那个旧宿舍。

我在厂区的招待所开了个房间，整理我的翻译稿件。

一个小时过去了，没人来。

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人来。

快到晚饭时间，门被敲响了。

李卫国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是一罐黄桃罐头。

他看到我放在床边的行李包时，眼神闪躲了一下。

“晚晚，你怎么住到这儿来了？”

我坐在桌前，没有回头。

“等你妹妹来道歉。”

他走进来，把罐头放在桌上。

“给你带了罐头，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

我依旧没动。

李卫国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疲惫。

“那套房子，是厂里统一分的，正好分到对门，我哪有什么办法。晓红就是瞎起哄，你别当真。”

我终于转过头看他。

“李晓红的道歉呢？”

他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晚晚，我已经狠狠骂过她了。”

“我要的是挨家挨户的道歉。”

“她一个没结婚的小姑娘，你让她去挨家挨户地认错，以后在厂里还怎么做人？她的名声要是坏了，谁还敢娶她？”

李卫国试图拉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而且，这事儿闹大了，对你我有什么好处？厂里人多嘴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容不下小姑子的嫂子。”

我明白了。

他根本就没想过让李晓红道歉。

他来，是让我算了。

“李卫国，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一个道歉吗？”

他看着我。

“因为我想看看，在你心里，你妹妹的事和我这个妻子的脸面，哪个更重要。”

“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我站起身，准备去倒水。

李卫国跟了上来，声音压得很低。

“晚晚，孙雅她妈妈查出了肾衰竭，急需一笔钱救命。”

我停住脚步，“所以呢？”

“我想，我们既然已经分到新房了，你又是城里来的，条件好，住不住新楼都无所谓。”

李卫国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但对孙雅来说，那套房子，能让她妈看病的钱宽裕不少。”

我转过身，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房子让给孙雅？”

“不是让，是。。。”

他斟酌着用词。

“是你主动跟厂里说，你不喜欢那套房子，自愿放弃。这样，我再去申请，把房子调给孙雅，也算是我们还了她家一个人情。”

“人情？”

我笑了。

“我需要还她什么人情？”

“晚晚，你知道我和孙雅的事。当年我们分手，确实让她家受了委屈。”

李卫国看着我。

“现在我有能力了，帮她一把，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我拿起了桌上的罐头，“了却心事？”

“李卫国，你去跟孙雅了却心事吧。”

我把罐头塞进他怀里，拎起我的行李包，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房子，你们谁爱住谁住。”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