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裴玄爱我入骨,他宁愿用全部军功,也要换来我们的赐婚圣旨。可大婚前夕,
他的青梅中了无药可医的噬心蛊,他红着眼睛将失忆蛊摆在我面前。“瑶瑶,
苏芷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我,现在她马上就要死了,我想完成她的愿望。
”“我不想见你伤心,这蛊能让你短暂忘记我,等三日后婚礼结束,我再用母虫将子虫引出,
你就会重新爱上我。届时,我定会送你十里红妆。”看着他发红眼睛里的决绝,
我利落地吞下蛊虫。裴玄还不知道,失忆蛊的母虫早就死了。三日后,我与他只能是陌路人。
1裴玄的声音透着小心翼翼:“瑶瑶,喝完着盏茶的功夫,失忆蛊就会生效。”“三天后,
我会用母虫将子虫引出,你一觉醒来,会重新记起我,并忘了这三天发生的一切。
”“等事情结束,我定十里红妆娶你过门,此后,将军府再无妾室通房,唯你一人。
”可我来自苗疆,我比谁都清楚。这失忆蛊的母虫早已被苏芷捏碎,子虫的毒,此生无解。
它不会让我瞬间忘情,只会一寸寸吞掉我关于裴玄的所有记忆。三天后,我将彻底忘记他。
我端起茶杯,蛊虫在水中游动,像一条绝望的鱼急需拯救。“为什么?
”他猛地将我抱进怀里,抱得很紧,像是要将我揉进骨血里。“瑶瑶,芷儿她……命不久矣。
”“我们自幼一同长大,我不能拒绝她最后的遗愿。”“你既要嫁给我,就要有主母的样子,
贤良淑德,理解夫君。”他声线发颤,滚烫的呼吸落在我的耳廓。“这已是我能想到的,
最好的两全之策,我实在不忍看你伤心,也不愿让芷儿留下遗憾,
所以才……”喉间一阵酸涩翻涌,我扯着嘴角问道:“你真的决定了吗?”“嗯,
这是她一生的愿望,我既答应了她,便不会后悔。”他的语气温柔且坚定。许久,
我惨然一笑,仰头将那蛊茶一饮而尽。“好,我成全你。”很快,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头顶炸开。我捂着头,表情扭曲:“好痛!”“瑶瑶!”裴玄扶住我,
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急切。“药呢!快把药端进来!”我痛不欲生,他心疼地红了眼。
“瑶瑶,你要是实在介意,我可以跟苏芷到外面成婚。”我眼底一片茫然。“你要和谁成婚?
”蛊虫开始吞噬我的记忆,第一件让我忘记的,便是他说要和苏芷成婚的事。见我如此反应,
他眼底漏了喜色。“失忆蛊会让人忘记最爱的人,我就知道,你最爱的人是我。
”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排排整齐的红木箱子上。恍然间想起,这里是将军府。
裴玄为了早日与我完婚,特地将我从千里之外的苗寨接来。这些,都是他为我准备的聘礼。
其中一对聘雁,是他亲自守在山里,熬了三天三夜才猎回来的。见我愣神,
裴玄飞快将我绣给他的荷包扯下,塞进身侧花瓶中,拉着我的手说道:“你是我远方表妹,
家中遭了事,伤了脑袋,失去了记忆。”“你只需知道我是你表哥,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我抬头对上他不自然的眼,心底一片了然。好,既然他要演,我便陪他演。这时,
苏芷蹦蹦跳跳进来。裴玄几乎是立刻就甩开了我的手。剧烈的头痛让我站都站不稳,
狼狈地摔在地上。他眼中闪过愧疚,伸手想扶我。苏芷突然抚住心口,蹙眉低吟:“玄哥哥,
我心口好痛。”裴玄伸向我的手猛地收回,正好丫鬟端着药碗进来。
他连接过快步走到苏芷面前,搂住苏芷,将本该给我的药喂到她的嘴里。等苏芷喝完了药,
裴玄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尴尬的松开苏芷,满怀歉意地就看着我:“瑶瑶,抱歉,
芷儿是我快过门的妻,你未来的嫂子,所以……”说到这里,裴玄扭头瞪了丫鬟一眼。
“还不再去给表**煎药。”苏芷目光落在满院的聘礼上,眼睛发亮,扑进裴玄怀里。
“玄哥哥,这些都是给我的聘礼吗?”“是。”裴玄答得飞快,随即紧张地朝我瞥来。
我垂下眼,将所有情绪掩盖。苏芷得意地挽住裴玄的胳膊,眼神挑衅:“这么多聘礼,
还有一对大雁,玄哥哥你对我真好。”裴玄有些心虚,却没有推开她。
“既然是给我的聘礼……”苏芷看向我,颐指气使,“不如就让表妹清点好后送到我府上吧,
顺便把我和玄哥哥的婚礼也一并筹办了。”“芷儿!”裴玄冷脸呵斥,忐忑看我,
“表妹云英未嫁,不懂这些,你不要为难她。”苏芷一脸委屈:“玄哥哥怎会如此想我?
我也是替你表妹着想,毕竟她初来乍到,若不帮玄哥哥做些事,
怕是会被说闲话的……”闻言,裴玄脸上的冷色化作温柔,轻轻刮了一下苏芷鼻子,
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恩爱的画面,让我的指骨因太过用力而变得发白,
但面上却是平静。他扭头看向我,没从我脸上找到悲伤,不悦皱眉:“那就依芷儿的,
你将聘礼清点好后,便派人送去苏府。”我身躯一颤,不稳的向后退了两步,自嘲地笑了。
裴玄神色一紧,欲朝我走来。“啊——”苏芷惊呼一声,直挺挺地晕了过去。裴玄想也没想,
转身抱起苏芷,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我扶着柱子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
心一点点冷了下去。夜里,传信回苗疆。三日后,我将回苗寨继任圣女,断情绝爱,
此生不入中原。2府里的下人见到我,都毕恭毕敬地称呼我为表**。可明明在之前,
他们满脸堆笑地喊了我一个月的夫人。裴玄,你下了多大的功夫,
才让全府上下口径如此迅速改口,甚至连一个喊错的都没有?是真的怕我会伤心,
还是怕我破坏你和苏芷大婚?深夜,我收到了兄长的回信。【我问过长老,
我苗疆的噬心蛊早已灭绝,那苏芷多半是装的,他竟查都不查就信了?】【当初他兵败被困,
是你动用整个苗寨的力量,不眠不休为他寻来破敌之法,才助他反败为胜。
】【他怎能另娶他人!】字迹被泪水浸得模糊。当初我为救他染了蛊毒,他心疼得直掉眼泪,
恨不能替我承受痛苦。也曾许诺此生不负。可每一次只要苏芷出现,
他的一颗心就偏到了天边,将与我的海誓山盟忘得一干二净。如今,苏芷是不是装的,
有什么要紧?横竖他对她的紧张和心疼是真的。哥哥在信末写道:【他既负你,
便有他后悔的时候!圣上赐婚,岂容他儿戏?到了日子,圣上问罪,他与那毒妇都别想好过!
】【三日后,我接你回家。】圣上赐婚,我不能连累家人。我悄悄进了宫。太后听完,
气得摔了茶盏。“哀家最是看不得这等负心薄幸之人。”“若他当真与那苏芷成婚,
你便安心离去,哀家定去找他算账!”我跪谢。一回到自己院子,我便撞见裴玄正推着秋千,
苏芷坐在上面,笑得花枝乱颤。那是我最喜欢的秋千。当初裴玄为了给我一个惊喜,
亲手打磨,手上磨出了好几个血泡。我心疼地为他上药,嗔怪他傻。他却说只要我开心,
什么都值得。我那时靠在他怀里,甜蜜地说:“以后你若让我伤心了,我就来坐秋千,
坐一坐,我就什么都能原谅你了。”他高兴坏了。平日里,连同僚家的孩子想玩,
都会被他冷声制止。过往的甜蜜,此刻都化作了利刃,在我心上反复切割。裴玄看见我,
停下了推秋千的手,面色有些不自然。他见我盯着秋千,
开口道:“这秋千是我特地为芷儿做的。”“你要是想坐,可以等芷儿玩够了再坐。
”我只觉得可笑。我看着他的眼睛,“秋千既是给心爱之人做的,
又怎会容许其他女人坐上去?”裴玄整个人僵住,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张了张嘴,
似乎想起了什么,艰涩地开口:“本来是不行的。”“但是你可以。”所以,
其他人碰都不能碰,但苏芷可以。一股剧痛猛地从脑中炸开,我疼得捂头往下蹲。
裴玄见我脸色煞白,下意识上前一步想扶住我。“啊!”苏芷忽然从秋千上摔了下来。
裴玄伸向我的手顿在半空,毫不犹豫地转身奔向苏芷。“玄哥哥,
这秋千……它克我……”裴玄脸色一沉,冷声道:“来人,把这秋千拆了!
”我忍着脑中翻江倒海的剧痛,用尽力气问他:“秋千在这里这么久了,真的要拆吗?
”裴玄眼中闪过迟疑,但看着怀里哭泣的苏芷,他狠下心。“以后你想要,
我再给你做一个新的。”我眼睁睁看着他,亲手拿起斧子,
一斧又一斧地劈向那曾承载了我们甜蜜的秋千。木屑纷飞,记忆也开始破碎。也好。
等关于他的记忆被一点点清空,我就再也不会痛苦了。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还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不远处,是秋千被毁坏的残骸。
我平静地看着那堆废木,心中没有半分悲伤。3将军的红绸挂满了廊庑,张灯结彩。
其中有不少东西,还是我和裴玄一同挑选的。如今,都用在他和苏芷的婚礼上。
裴玄和苏芷亲昵地向我走来。“瑶瑶,把翡翠绞丝镯给芷儿。”我心口一滞。这镯子,
是裴家的传家宝,象征着裴家儿媳的身份。当初他几乎是求着我收下。“这世上,除了你,
再不会有第二个人有资格佩戴。”苏芷柔柔弱弱地开口:“玄哥哥,瑶瑶妹妹若是不愿意,
就算了吧。”裴玄温声安抚苏芷,转向我,语气不耐:“你只是我的表妹,
本就没资格戴这镯子。明日我与芷儿大婚,她若不戴着,岂不是显得我不重视她?
”我冷笑一声。“这镯子既然是给你心爱之人的,为何会戴在我的手上?
”裴玄脸上写满了尴尬,强行解释:“当初是你淘气,非缠着我要,我没办法才给了你。
”“也罢,不让你吃亏,我会补偿你一整套翡翠头面。”他的谎言我不想再听,摘下镯子,
直接塞进苏芷手里,拒绝了所谓补偿。苏芷的笑容得意又刺眼。“瑶瑶妹妹,
明天一定要来观礼,沾沾喜气呀。”夜里,我被一阵哭求声吵醒。“瑶瑶妹妹,求求你,
把噬心蛊的解药给我吧!”苏芷见我出来,膝行到我脚边,姿态放得极低。“若没有解药,
给我一点缓解的药也行,求求你了!”我瞬间明白,这又是一出好戏。我转身便想离开。
刚迈出一步,裴玄便出现在院门口。他看见苏芷跪地哀求的模样,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不分青红皂白地冲我低吼:“萧瑶,你又在做什么!”苏芷便顺势倒在他怀里,
说我给她下噬心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玄哥哥,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我不怪瑶瑶妹妹。
”“听说苗疆女子的心头血可缓解噬心蛊的毒性。”“我只求……她能赐我一碗心头血,
让我撑过明日的婚礼,我就心满意足了。”裴玄抱紧了苏芷,
看向我的眼底含着责怪与失望:“瑶瑶,人犯了错,总是要承担后果的。
你害芷儿中了噬心蛊,现在是你赎罪的时候了。”我眼神没有半分退缩。“我说不是我,
你信吗?”苏芷惨叫一声高过一声。他目露不忍,抬手摸了摸我的头。“瑶瑶,
很快就不疼了。”话落,他便划破我的心口。剧痛袭来,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裴玄看到我的眼泪,立马收了手,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安抚。我看着他自责心疼的眼神。
他也想起来了吗?曾经我为他挡下刺客的毒箭,伤口就在同样的位置。
那时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寸步不离地守着我。他发誓,绝不会再让我受任何伤害。若他食言,
便先杀了伤我之人,再让自己加倍承伤,给我赔罪。“玄哥哥……”苏芷捂着心口,
狼狈地转身往外走。“我不会叫你为难,我……我自己找个地方,安静过完这最后的时辰吧。
”她暗中瞪了我一眼,走出几步,便猛地吐出一口血。裴玄眼中的紧张几乎要溢出来。
他捂住我的眼睛,冰冷的刀锋再次贴上我的皮肤。“瑶瑶,别怕,一会儿就好。
”他喃喃:“这些痛苦,只是暂时的,你后天都会忘记的。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不让你再受一点伤。”可笑。为了苏芷,他能亲手刺伤我,又说什么保护?……大婚当日,
裴玄请了满京城的名流。甚至在城外设棚施粥,为他和苏芷的婚事祈福。兄长抱着我离开,
路过婚房。宾客们起哄闹洞房,裴玄笑着吻上苏芷的唇,又亲手将苏芷记上了族谱。
我淡淡扫了一眼,心不怎么痛了。再有半炷香的时间,我就会彻底忘掉他,
实在没必要为他伤心。裴玄不经意间一瞥,似乎看见了哥哥抱着我离开的背影。
他下意识地想追上来,又顿住了脚步。一定是错觉。我怎么会被别的男人抱着呢?
我绝不会离开他的。兄长将我安置好后,转身要走。我问他去哪里。“去找人算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