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翘的眼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林思泪眼婆娑，眼睛满是不可置信地转过头。
这要不是对面是林思，林念肯定要感叹一声：“好个病美人。”
可这是自己亲姐姐，林念见她挂着泪，心里火急火燎。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林思一愣，喃喃道：“我是在做梦吗？”
林念着急得直跺脚：“到底怎么了嘛？你做什么梦？快说说谁欺负你了？”
林思被她的音量震得回过神，瞪大了眼睛：“念念，真的是你，你来看我了。”
她扑进林念怀里，眼睛就跟开了水龙头一样，泪水哗啦啦地流个不停。
“念念，念念……”
林思从低声啜泣，逐渐变成嚎啕大哭。
“谁啊，嚎什么丧。”
隔壁大爷闭着眼睛正休息呢，骂了一声，林思就跟掐了脖子的鸭子一样，哭声顿时止住了。
林念拍拍她的背，低声说：“别怕别怕，我们小声点就好了。”
她还是讲道理的，姐妹俩太激动，吵到老人家休息，太不礼貌。
林念低声对着那边的老大爷说了句：“不好意思啊爷爷，你继续睡吧。”
老大爷不知道嘟囔一句什么，又睡了过去。
林念掏出手绢给林思擦眼泪：“好了不哭了，我来了，什么都不用怕。”
林思破涕为笑，软软地靠在妹妹身上，跟撒娇似的。
虽说林思是姐姐，但她从小身体弱，林念身体壮实，所以平常大多数时候，反而是妹妹保护姐姐的多。
两人是双胞胎，从子宫里就密不可分，林思很依赖林念。
林念跑了这么久也挺累的，干脆脱掉鞋子爬上病床，姐妹俩躺在一个被窝里。
林思轻轻笑了：“念念你怎么突然来了，也没提前跟我说。”
“又哭又笑，小狗尿尿。”
林念羞林思，又转头对着她：“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林思笑容消失，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林念叹口气，转身看着天花板：“谁让我们是双胞胎呢，我感应到了，林思，你很害怕，对吗？”
林思握紧林念的手，对着有心灵感应的妹妹她没有再撒谎。
……
“可恶！”林念用力捶了床，手上青筋都冒出来了。
“这个红星大队怎么会有这种人，大队长知道吗？”
林念想到林思差点被这个叫二狗子的欺负了，心里就一阵后怕。
同时对红星大队这个地方，林念也没有一点好印象。
“村里的人都知道他不好，但是，他不敢欺负村里的女孩，就对着知青耍流氓，平时也只是对着我们口花花，没有这样……”
林思说：“知青都不敢说出去，怕，怕……”
林念懂了：“怕名声不好？”
“嗯，而且，还怕失了清白会被逼着嫁给他。”
林思不知道，她说起这些事，浑身都在颤抖。
林念心里密密麻麻地疼，深呼吸一口气，问她：“你怎么都不跟家里说？还说你在乡下很好，你这是很好的样子吗？就算不告诉爸妈，也要告诉我啊。”
林思看着她，良久，才开口道：“我不想让你担心，不想让你对我愧疚，念念，我不要你为我牺牲什么。”
林念总算明白她的想法，握住她的手腕，声音有些哽咽：“我没有为你牺牲什么，你不要我对你愧疚，那我也不想你对我愧疚。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在外公外婆身边过得很好。”
“念念对不起，我好没用，明明已经下乡了，还要你为**心，你一个人坐火车来的吗？害不害怕呀？”
林思低声啜泣着，她真的太没用了。
一出生就身体不好，父母为了专心照顾她，把妹妹放在乡下外公外婆家。
下乡政策下来，一户只能留下一个孩子，父母又默认了让妹妹下乡，还掏空积蓄给她买一份工作。
林思光是代入林念想一想，就觉得比自己受委屈了还难过。
她不愿意这样。
所以她偷偷给自己报名下乡，让妹妹留在城里，待在父母身边。
可她下了乡，却还要妹妹为她操心，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也坐火车来了。
林念红着眼睛给姐姐擦眼泪，哄道：“你个爱哭鬼，从小就这样，别哭了。”
林念语气恶劣，手上动作却轻柔：“我是你亲妹妹，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直说的？你看，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感应到，与其让我担惊受怕，不如把你的事都告诉我，我帮你想想办法啊。”
林思嘟了嘟嘴，小声跟妹妹告状。
手指头比划着细数，从知青到大队的本地队员，再到队里的二流子，谁欺负过她，林思都跟林念说了。
听得林念拳头都硬了，手指头戳着她额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啊，你怎么就那么好欺负，你个软柿子，谁都能来捏你一下，你根本就不适合在乡下生存。”
林念跟她翻旧账：“当初就跟你说了，我愿意下乡，乡下的生活我熟着呢，你还偷偷给你自己报名，你说你是不是傻？”
“现在好啦，你被人欺负得这么惨，你还不告诉我，真是气死人了。”
“念念别生气，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什么都告诉你，跟你说完我就好多了。”
林思笑容娇憨，她喜欢抿着嘴傻乎乎地笑，不像林念，笑就要大笑，要发出清脆的笑声。
林念没好气地瞪她：“个傻子，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林思猛点头：“嗯嗯嗯，睡觉睡觉，晚安念念。”
林念伸手拍拍她：“晚安，姐姐。”
这一夜，是林思下乡以后头一次，带着笑容睡着，梦里充满甜蜜的花香，还有个笑声响铃铃的女孩在喊她姐姐。
清晨，阳光爬进病房，林念揉揉眼睛醒了过来。
看到身边睡着的林思，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坐火车来找她了。
“林思醒醒，起床了。”
“念念……”
林思睁开眼睛，她轻轻地笑了：“原来不是做梦啊，我以为你没来呢。”
林念敲了她一下，又问：“你身体感觉怎么样啊？”
林思坐起来：“感觉没什么问题了，昨天医生说我是一时吓着了才昏倒的。”
“没事了就行，你……”
“嚯，我是眼花了吗？咋看到俩长一样的人？”
隔壁床的老爷子揉了揉眼睛，惊呼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