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吹的是《百鸟朝凤》,锣鼓敲的是《龙凤呈祥》,可抬着苏家千金苏绣娘的花轿,
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头撞进了城西乱葬岗的破庙里!不是轿夫失心疯,
是那八抬大轿像被无形的鬼手攥住,任凭十六个精壮汉子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也硬生生被拖离了通往张府的光明大道,拐进了这条阴森鬼路。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
喜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尖叫和倒吸冷气的声音。“撞邪了!
苏**的花轿撞邪了!”“快看!那轿顶…轿顶在冒黑烟!”与此同时,
喜地准备迎娶“新妇”——一个据说是月老托梦指定、八字硬得能克死鬼神的“旺夫”姑娘。
可当那顶寒酸的小轿停在门口,帘子掀开,走下来的,
竟是个面如金纸、咳得撕心裂肺、眼看就要断气的痨病书生李长庚!
王大锤手里滴血的杀猪刀“哐当”掉在地上,脸上的横肉直哆嗦。“晦气!天杀的晦气!
”王屠户的怒吼响彻半条街,“老子要的是能生养的婆娘,不是个棺材瓤子!滚!
快给老子滚!”这一切的混乱源头,不在人间,而在那云霞深处、掌管万千姻缘的月老殿。
就在苏绣娘的花轿被“鬼”拽走、李长庚被当成“新娘”推下轿的同一刻,月老殿内,
一根原本璀璨如血钻、牵连着苏绣娘与李长庚命定姻缘的红绳,
被月老座下那个贪玩闯祸的小仙童小顽,“嘣”地一声,失手扯断了!红绳断开的刹那,
殿内仿佛响起一声凄厉的悲鸣,牵连其上的两缕人间气息剧烈震荡、扭曲,
随即像无头苍蝇般乱窜。属于苏绣娘的那缕,本该缠绕着清雅书卷气的红线,
使神差地搭上了一个散发着纨绔、铜臭与暴戾气息的节点——正是强娶她的张家恶少张衙内!
而属于李长庚那缕饱含才情与清贫的线头,
则糊里糊涂地粘上了一个油腻、粗粝、带着血腥味的点——正是那屠夫王大锤!天命姻缘,
一朝错乱!人间,立时上演荒诞惨剧。苏绣娘被强行抬入张府,心如死灰。
张衙内狞笑着欲行不轨,苏绣娘拔下金簪抵住咽喉,血珠渗出,
眼神决绝如寒冰:“今日你敢近我一步,我便血溅喜堂,化作厉鬼,日夜缠你张家不得安宁!
”那份玉石俱焚的刚烈,竟让跋扈的张衙内心头一寒,不敢硬来,只得将她囚禁深院。
李长庚:被王屠户像丢垃圾一样扔出家门,病体支离,咳血不止。
听闻苏绣娘被囚张府的消息,更是肝肠寸断。他本不信鬼神,但这场离奇的错配,
让他隐隐感到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弄命运。“天命不公,我便逆天!
”书生眼中燃起从未有过的火焰。他拖着残躯,怀揣一丝渺茫的希望,
踏上了寻找“解法”的荆棘之路。他要去寻访传说中的高人、古籍,甚至…鬼神!
数月颠沛流离,李长庚形容枯槁,病入膏肓。这夜,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他踉跄躲入荒山一座破败不堪的月老庙避雨。庙宇倾颓,神像蒙尘,蛛网遍布。
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黑暗,瞬间照亮了神台。李长庚的目光猛地定住——月老神像手中,
象征姻缘的那根红绳,赫然是断开的!断口处,了无生气。
一个荒诞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击中了他:难道…难道他与绣娘所受的这一切苦难,
并非天意弄人,而是…神祇的疏忽?是这断裂的神器所致?绝望与不甘化作一股孤勇。
他踉跄扑到神像前,不顾碎石瓦砾割破膝盖。没有香烛,没有供品,唯有满腔赤诚与血泪。
他颤抖着,用尽最后力气,拔出随身携带、削笔用的小刀,
毅然割下自己一缕沾染了尘灰与血污的头发。“泥塑木雕,亦有灵否?若您真是姻缘之神,
请看这人间苦楚!”李长庚声音嘶哑,在雷声中几不可闻,却字字泣血,“弟子李长庚,
愿以己身发肤为引,续此残绳!不求己身福报,但求…但求绣娘得脱苦海,余生安泰!
若此愿得偿,弟子魂飞魄散,亦无怨悔!”他将那缕断发,虔诚地、颤抖地,
系在了月老像手中那根断裂红绳的两端。发丝缠绕红绳,脆弱不堪,
却仿佛带着他生命最后的热度与祈愿就在发丝系上红绳的刹那!庙外,肆虐的狂风骤雨,
毫无征兆地停了。乌云裂开一道缝隙,一道巨大的、前所未有的七彩长虹横跨天际,
霞光万丈,竟将整个破庙映照得如同琉璃仙境。一道温暖纯净的金光,自九天而降,
精准地注入那月老像手中,缠绕着断发的红绳之上!同一时刻,张府深院。
心如枯井、正准备悬梁自尽的苏绣娘,心口猛地一烫!仿佛有一根冰封的弦骤然绷紧、回暖,
一股强大而温暖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
一个无比清晰、带着无尽思念与悲怆的声音在她灵魂深处响起:“长庚…等我!
”求死的念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勇气与方向。她趁看守松懈,砸开窗户,
扯下华丽的嫁衣,换上丫鬟的粗布衣裳,毫不犹豫地翻过高墙,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循着心中那道突如其来的、无比清晰的指引而去。数日后,
衣衫褴褛、却眼神清亮如星的苏绣娘,与形容枯槁、却面带奇异红光的李长庚,
竟不约而同地、跌跌撞撞地,再次来到了那座破败的月老庙前。四目相对,劫后余生。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没有媒妁之言,没有父母之命,甚至没有像样的香烛。
他们就在那尊见证了断裂与重续的月老像前,对着那道似乎仍未散尽的虹光,以天地为证,
虔诚跪拜,结为夫妻。发丝缠绕的红绳在神像手中,在透过破庙顶洒下的天光里,
似乎流淌着温润而坚韧的光泽。九天之上,月老殿中。一直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白须老者,
终于捻须而笑,眼中是洞悉一切的智慧与一丝赞许。
他瞥了一眼旁边战战兢兢、几乎要哭出来的小顽,声音悠远,仿佛穿透了层层云雾,
落入凡间:“痴儿,看见了吗?天命姻缘,虽由红绳牵定,但终究抵不过‘人愿’二字。
真心如金,至诚可感天地。那缕凡发,续的不仅是断绳,
更是他们不屈不挠、愿以命相搏的赤诚之心。这,方是姻缘最深的真谛天命虽定,人愿可补。
心之所向,金石为开。第二章第一节短暂的宁静与暗流月老庙前,虹光渐隐,天地重归寂静,
唯有劫后余生的两人相拥而泣的微声。没有洞房花烛,没有亲朋祝福,
只有残破的神像与清冷的月光见证着这对苦命鸳鸯的结合。李长庚的病体在那道金光注入后,
竟奇迹般止住了咳血,虽仍虚弱,眼中却有了久违的神采。苏绣娘褪去了千金**的娇弱,
眉宇间尽是历经磨砺后的坚韧。
他们在破庙后的荒坡上寻了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废弃猎户小屋,暂作栖身之所。
苏绣娘变卖了贴身仅存的一支玉簪,换来粗粮草药;李长庚则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
替附近村落的孩童启蒙识字,换些米盐。日子清贫如洗,但相濡以沫的温暖,
却胜过锦衣玉食的囚笼。夜深人静时,李长庚常握着苏绣娘的手,目光望向破庙的方向,
低语:“是月老怜悯,还是你我精诚所至?”苏绣娘只是紧紧地依偎着他,
轻声道:“是你不肯认命,用命续了我们的缘。”第二节危机再临:凡发难承天命然而,
九天之上的月老殿内,那根被凡人发丝续接的红绳,却成了众仙议论的焦点。这根红绳,
虽因李长庚的至诚祈愿和天降金光而暂时稳固,但其本质已变。
它不再纯粹是天命神器的延伸,而是掺杂了凡人的血肉精魄与不屈意志。
在浩瀚无垠、秩序森严的天命罗网中,这根“异类”红绳显得如此格格不入,脆弱不堪,
其上流转的光芒时明时暗,如同风中残烛。“师尊,那根红绳…怕是撑不了多久。
”一位年长的仙侍忧心忡忡地对月老禀报,“凡尘发丝,如何能承载天命姻缘的重量?
它自身的气运正在被天网排斥、消磨,一旦彻底黯淡断裂,不仅那对小儿女会立刻遭受反噬,
魂飞魄散,恐怕还会扰动附近其他姻缘线,再生祸端!
”月老凝视着那根倔强闪烁、却又明显力不从心的红绳,白眉微蹙。
他捻须长叹:“痴儿啊痴儿…你以凡躯续天绳,勇气可嘉,却不知这逆天之举,
引来的反噬才刚刚开始。天命,终究不是一缕发丝可以轻易撼动的。
”第三节人祸陡生:宿敌的追踪与报复与此同时,人间。
苏绣娘逃离张府、李长庚“病死”失踪的消息,早已传开。张衙内颜面尽失,沦为笑柄,
暴戾之气日盛。而那被当众羞辱的王屠户王大锤,更是憋着一肚子邪火。
两人竟因共同的怨恨和不甘,在酒馆里一拍即合!“定是那痨病鬼搞的鬼!
”王大锤灌下一碗烈酒,眼中凶光毕露,“老子找人打听了,
有人曾在城外荒山见过一个像他的病秧子,身边还跟着个遮遮掩掩的女人!
”张衙内捏碎了酒杯,碎片刺破掌心也浑然不觉:“掘地三尺,
也要把那对狗男女给我找出来!我要亲手扒了那书生的皮,把那**卖进最**的窑子里,
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张王两家的恶仆爪牙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开始在荒山野岭疯狂搜寻。
第四节绝境中的指引:小顽下凡月老殿中,小仙童小顽跪在月老面前,小脸惨白,泪痕未干。
闯下弥天大祸,他日夜难安。“师尊…祸是我闯的,罚我认!求您…求您救救他们吧!
”小顽砰砰磕头,“那红绳要断了,凡间的恶人也要找到他们了!
”月老看着小顽眼中的悔恨与祈求,终是心软了一瞬。他拂尘轻扫,
一道微光打入小顽体内:“痴儿,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既种下此因,便去凡间了此果吧。
然天规森严,你下凡后仙力尽封,记忆模糊,只余一丝灵觉指引。能否寻到他们,
能否助其渡过此劫,全看你的造化与他们的…‘人愿’是否够强了。
”小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成了一个衣衫褴褛、饿得头昏眼花的小乞丐,
茫然地站在通往荒山的小路上,
心中只有一个模糊却无比强烈的念头:去找…找那座断绳的庙…找那对苦命的人!
第五节凡发将断,人愿再燃猎户小屋内,李长庚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咳喘起来,这一次,
咳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带着丝丝缕缕暗淡金光的黑气!他心口那根与红绳相连的无形之线,
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与此同时,苏绣娘也感到一阵心悸眩晕,
手腕上莫名浮现出一道细微的红痕,如同勒痕,且颜色正迅速变深、变黑。“长庚!
”苏绣娘扑到床边,惊恐地看着丈夫面如金纸,气息奄奄。李长庚挣扎着抓住她的手,
眼中没有恐惧,
悉般的明悟和更深的决绝:“绣娘…是那‘绳’…它撑不住了…天命…在反噬我们…”“不!
我不认!”苏绣娘泪如雨下,声音却斩钉截铁,“上一次你割发续绳,这一次,换我来!
要命,我把命给它!要血,我把血放干!只要能保住你,保住我们这好不容易续上的缘分!
”就在两人濒临绝望之际,破旧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怯生生地探进头来,眼睛却异常明亮,直勾勾地盯着痛苦中的李长庚,
又看向苏绣娘手腕上的黑痕,
要断了…火…要烧起来…”第六节解法初显:三生烟火淬凡缘)**小乞丐(小顽)的到来,
仿佛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沉重的黑暗。他那懵懂的话语,却像惊雷般在李长庚脑中炸响!
他强忍剧痛,脑中飞速闪过在月老庙续绳时,那道从天而降、温暖而充满生机的金光,
以及金光注入后红绳瞬间稳固的景象!“火…金光…生机…”李长庚眼神陡然亮起,
如同回光返照,他猛地抓住苏绣娘的手,“绣娘!我明白了!凡发脆弱,难承天命!
唯有至纯至烈的‘人间烟火’,方能淬炼它,赋予它抵抗天命的韧性!那不是凡火,
是…是凝聚了人间真情、祝福与祈愿的‘心火’!是百家灶台里的‘生民烟火’!
是佛前长明的‘愿力之火’!是…是至爱之人以心血为引燃起的‘命火’!
”他急促地喘息着,目光灼灼:“我们需要三缕火!第一缕,**百家米,
生民火**——需集齐一百户心地纯善、家庭和睦之家的灶膛灰烬!
此火承载人间最朴素的生息与祝福,为基!第二缕,**佛前灯,
愿力火**——需取香火鼎盛、百年古刹中,供奉于正殿佛像前,长明不熄的灯芯火苗!
此火凝聚万千信徒至诚愿力,为引!第三缕…第三缕…”他看向苏绣娘,
眼中充满痛楚与不舍,“**心头血,命魂火**——需…需挚爱之人,于月圆之夜,
在月老像前,以心头精血为引,燃自身一缕青丝…此火,燃的是命,
续的是魂…为…为最后的淬炼!”第七节追兵至!生死时速李长庚话音未落,
小屋外已传来粗暴的踹门声和狞笑!“狗男女!果然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给爷滚出来!
”张衙内和王大锤凶神恶煞的脸出现在门口,身后是如狼似虎的家丁恶仆!小屋瞬间被包围,
退路断绝!李长庚将苏绣娘和小乞丐猛地推向屋内最深的角落,
自己则用尽最后力气抓起一根烧火棍,挡在门前,眼神决绝如赴死的孤狼:“绣娘!
记住那三缕火!带小乞丐…走!快走!”苏绣娘肝肠寸断,
看着丈夫单薄却如山岳般挡在前方的背影,
又低头看了看手腕上已变得漆黑如墨、仿佛随时会勒断她手腕的“绳痕”,一咬牙,
抱起吓呆的小乞丐,撞开摇摇欲坠的后窗,跌入茫茫夜色之中。身后,
传来李长庚愤怒的嘶吼、棍棒交击的闷响,以及恶徒们得意的狂笑……夜色如墨,
苏绣娘抱着小乞丐在崎岖的山路上亡命奔逃,手腕上的黑痕如同毒蛇噬咬,
带来阵阵钻心剧痛,更提醒着她李长庚正在为她争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是永别。
她回头望向小屋方向,那里火光冲天而起——是恶徒们点燃了屋子!烈焰映红了半边天,
也灼烧着她的心。“长庚——!”一声凄厉的哭喊划破夜空。
怀中的小乞丐(小顽)似乎感应到什么,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指着那冲天的火光,
又指向荒山深处月老庙的方向,语无伦次地尖叫:“火!绳!庙!
…救…快救…”苏绣娘抹去满脸泪痕,眼中只剩下焚尽一切的恨意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抱紧小乞丐,不再回头,向着黑暗深处,向着那座象征着她与李长庚命运转折点的破庙,
跌跌撞撞地冲去。三缕火,一缕在人间百户寻,一缕在古刹佛前求,
一缕…在她自己的心头燃!李长庚生死未卜,时间所剩无几,
那根以凡法续接、承载着他们全部希望与性命的天命红绳,还能支撑多久?第一节:百家米,
生民火——人心聚微光苏绣娘抱着小乞丐,如同惊弓之鸟,
在漆黑的荒山野岭中深一脚浅一脚地逃窜。手腕上那道漆黑如墨的“绳痕”如同活物般蠕动,
带来阵阵钻心刺骨的寒意,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拉扯着濒临断裂的弦。
小乞丐在她怀里瑟瑟发抖,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手腕黑痕,
又拼命指向山下隐约可见的村落灯火,
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火…灰…家…”“百家米…生民火!”苏绣娘瞬间领悟,
这是集齐三缕火的第一步!她咬紧牙关,强忍剧痛和满心对李长庚的忧惧,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冲下山坡。然而,
一个衣衫褴褛、抱着病弱孩子(小乞丐被误认为孩子)、手腕还带着诡异黑痕的女子,
在深更半夜敲响村民的门,乞求灶膛里的灰烬,这情景是何等的诡异与骇人!迎接她的,
大多是惊恐的闭门羹、冷漠的驱赶,甚至恶狗的狂吠。“哪来的疯婆子!滚开!”“灶灰?
晦气!快滚,不然报官了!”“那孩子脸色青的,别是痨病鬼吧!快离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