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抽下来的时候,我正盯着远处那棵歪脖子树。**辣的疼在后背炸开。“看什么看!
晦气东西!”押解的差役卢二,一口浓痰差点吐我脸上,“还以为自己是侯府千金呢?我呸!
到了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骨头都得给老子烂在这儿!”我叫芃野。三天前,
我还是现代农大刚毕业,蹲在试验田里啃面包的研究生。一觉醒来,
就成了大胤朝靖安侯府那个娇滴滴、据说因为得罪贵妃而被全家抄斩流放的独女。流放地,
北境寒石堡。据说那地方,石头缝里都透着死气。卢二又扬起了鞭子。
周围几十个同样蓬头垢面的流放犯,麻木地看着,眼神死寂。我闭上眼。不是认命,
是集中精神。鞭风呼啸而至的瞬间,我消失了。眼前景象骤然变换。灰蒙蒙的天,
脚下是龟裂干硬、毫无生机的黑色土地,一眼望不到头。死寂。
空气里只有我自己粗重的喘息。
这就是我醒来时脑子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东西——一个巨大、荒芜、寸草不生的随身空间。
除了我,活物进不来。但外面的死物,我能用意念收进来,也能随时取出去。刚才情急之下,
我把“自己”收了进来。后背的鞭伤还在隐隐作痛,提醒我这不是梦。
空间里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我喘匀了气,检查了一下身上。
侯府**那身绫罗绸缎早就被扒了,现在套着粗糙的灰布囚衣。唯一值钱的,是贴身藏着的,
原主母亲偷偷缝在衣角里的几粒金瓜子,还有一小包…种子?我小心地掏出来。
几粒饱满的麦种,几颗干瘪的豆子。大概是原主母亲留给她在流放地求一线生机的念想。
我苦笑。在这连草都不长的鬼空间里,种子有屁用?等等!我猛地看向脚下漆黑的土地。
一个念头疯狂滋生。这空间…能种东西吗?意念一动,
一粒麦种被我小心地埋进脚边一道深深的裂缝里。没有水。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现实里,
卢二发现我凭空消失,会怎样?不能躲太久。深吸一口气,我集中精神:“出去!
”天旋地转。冰冷的寒风夹着砂砾打在脸上。我依旧保持着刚才闭眼挨鞭的姿势,
摔在冰冷的泥地上。“啪!”预想中的鞭子没落下来。周围一片死寂。我睁开眼。
卢二举着鞭子,眼珠子瞪得溜圆,活像见了鬼。他旁边另一个差役张大了嘴,
能塞进一个鸡蛋。所有麻木的流放犯,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波动——惊恐。“妖…妖怪!
”卢二的声音抖得不成调,猛地后退一步,鞭子都拿不稳了。我撑着地爬起来,
后背的伤疼得我倒抽冷气。“差爷看花眼了吧?”我声音沙哑,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
“刚才一阵头晕,摔倒了。”“放屁!”卢二色厉内荏地吼,“老子亲眼看见你…你没了!
咻一下!”“差爷,”我指了指自己额头和脸颊被砂砾擦出的血痕,“摔懵了,眼前发黑,
可能栽泥坑里了?这鬼地方风沙大,迷了眼也正常。”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狼狈又无辜。
另一个差役老赵,年纪大些,胆子也小,扯了扯卢二的袖子,低声道:“卢二…邪门,
这地方邪门的事还少吗?别…别惹事,
赶紧把人送到堡里交差要紧…”卢二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终究是没敢再挥鞭子,只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妈的!晦气!都给老子起来!走!
天黑前到不了寒石堡,喂狼的就是你们!”队伍重新蠕动起来。没人说话。
但一道道或惊惧、或探究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我知道,暂时的危机过去了。
但更大的麻烦在后面。卢二把我当成了妖邪。在这无法无天的流放地,
一个被当成妖怪的弱女子,下场只会比死更惨。寒石堡。名副其实。
几段歪歪扭扭、用巨大黑石垒砌的矮墙,围着一片低矮破败的土坯房。风像刀子,
刮得人脸生疼。空气里弥漫着牲口粪便和绝望混合的臭味。堡里的管事是个独眼龙,姓苟,
一脸横肉。他叼着根草棍,斜着眼打量我们这群新来的“牲口”。“男的,
去东边石场凿石头!凿不够数,没饭吃!”“女的,还有老的小的,滚去西边荒地!
开不出能下种的田,饿死活该!”命令冰冷,毫无转圜。卢二在交差前,
特意凑到苟管事耳边,指着我嘀嘀咕咕了好一阵。苟管事那只独眼,像毒蛇一样黏在我身上,
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恶意。“你,”他粗糙的手指点了点我,“细皮嫩肉的,
去开荒可惜了。老子屋里缺个洗脚倒夜壶的,跟老子走!”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几个同来的流放妇人,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兔死狐悲的悲哀。跟着苟管事走?
那和跳进火坑没区别。我垂下眼,指甲掐进掌心。“管事大人,”我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流放文书上写明了,我是来垦荒赎罪的。朝廷法度,流人需服苦役,不得私役为奴。
”苟管事一愣,显然没料到我会搬出朝廷法度。卢二立刻跳出来:“苟爷!您别听她胡扯!
这丫头邪门得很!路上会妖法!凭空消失过!”“哦?”苟管事独眼里的兴趣更浓了,
像发现了什么稀罕玩意儿,“还会妖法?”他逼近一步,
那股混合着汗臭和劣质酒气的味道熏得我几乎窒息。“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妖法!带走!
”他粗糙的大手直接朝我胳膊抓来。不能被他带走!绝对不能!电光火石间,
我意念疯狂集中——不是收自己,是收他腰间挂着的那串沉甸甸的钥匙!
那串象征着他在这寒石堡里权力的黄铜钥匙!“收!”意念落下。
苟管事的手刚碰到我破烂的衣袖。他腰间的钥匙,连同拴钥匙的那根牛皮绳,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嗯?”苟管事抓了个空,愣了一下,下意识低头摸向腰间。空的!
他脸色骤变,猛地抬头,独眼里全是难以置信的惊骇:“老子的钥匙呢?!”卢二也傻眼了。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苟管事空荡荡的腰间。我依旧低着头,
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惊恐:“管…管事大人?您的钥匙…是不是…掉了?
”“放你娘的屁!”苟管事暴跳如雷,像头发疯的野猪,在原地转圈,
眼睛死死盯着脚下冰冷坚硬的黑土地,“刚才还在!明明还在!掉哪儿了?掉哪儿了!
”他撅着**,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地上乱摸乱找。卢二也赶紧帮忙,
两人就差把脚下的地皮翻过来了。钥匙?当然在我的空间里,安静地躺在龟裂的黑土地上。
“找!给老子找!找不到钥匙,你们这群贱骨头今天都别想吃饭!”苟管事咆哮着,
唾沫星子乱飞。没人敢动,也没人能找到。混乱中,我悄悄挪到流放犯的人群里,
尽量降低存在感。钥匙找不到,苟管事彻底疯了。他揪着卢二的领子怒吼,怀疑是他偷的。
卢二赌咒发誓,又把矛头指向我,说我用了妖法。但钥匙凭空消失,没人看见是我动的手脚。
苟管事再横,也不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把我当妖怪烧了——万一触怒了什么“东西”呢?
他最后只能把火全撒在卢二身上,骂骂咧咧地让人去拿备用钥匙。至于我?“滚!
都滚去开荒!”苟管事独眼通红,像要吃人,“开不出田来,老子把你们全埋地里当肥料!
”暂时安全了。我跟着那群老弱妇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西边那片所谓的“荒地”。
回头看了一眼。卢二捂着被踹疼的**,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针,死死钉在我背上。
我知道。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西荒地。比我想象的更绝望。目光所及,
是一片广袤、坚硬、泛着不祥灰白色的土地。没有草。没有树。
只有零星几簇枯黄的、带着尖刺的荆棘,像大地溃烂后结的痂。几把豁了口的破锄头,
几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就是全部工具。带我们来的堡丁丢下东西就走了,
只留下一句:“日落前开出一分地,换一碗稀粥。开不出?饿着!”人群里响起绝望的啜泣。
一个头发花白、瘦得脱了形的老妇人,颤巍巍地举起锄头,用尽全身力气砸下去。“铛!
”锄头弹起,只在灰白色的硬土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反震的力量让她踉跄着摔倒。“娘!
”一个七八岁、同样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哭着扑上去。
“这…这地是石头做的吗…”旁边一个断了胳膊的中年汉子,看着自己手里卷了刃的柴刀,
眼神空洞。绝望的气息比北境的风更刺骨。我默默走到一边,选了个相对避风的洼地。
蹲下身,用手抠了抠地面。触手冰冷坚硬。表层是板结得像水泥一样的硬壳,
下面则是砂石混杂的土层。别说种庄稼,野草都嫌贫瘠。难怪叫寒石堡。这鬼地方,
能活下来都是奇迹。我捡起一把豁口锄头,试着抡了一下。锄头砸在硬壳上,火星四溅,
震得我虎口发麻。效率太低了。而且动静太大。我环顾四周。其他人都在各自的位置,
用最原始的方法,跟这片死地搏命,没人注意我。我悄悄集中精神。“收!
”意念锁定脚边一小块脸盆大小的硬土壳。无声无息。那块灰白色的硬壳,
连同下面一点点砂土,瞬间消失。原地留下一个浅坑。成了!我心脏狂跳。
赶紧用脚把旁边的浮土拨拉过去,勉强盖住那个坑。然后,我蹲下身,假装在费力地刨土,
眼睛却死死盯着空间里。那块被我收进去的硬土壳,正静静地躺在空间的黑色土地上。
和空间的土地比起来,这块寒石堡的土壳,简直像块丑陋的垃圾。空间能收外面的土!
这个发现让我浑身血液都在沸腾。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可以用空间,
像蚂蚁搬家一样,把这片坚硬无比的表层硬壳“吃掉”!效率比用破锄头硬砸高无数倍!
而且悄无声息!我按捺住激动,开始实践。一边装模作样地用破锄头这里敲敲,那里碰碰。
一边集中精神,像只辛勤的土拨鼠,把一小块一小块脸盆大小的硬土壳,飞快地收进空间。
空间足够大,这点土石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很快,
我面前就清理出了一小片大约几个平方的、相对松软的砂质土地。虽然还是很贫瘠,
但至少不再是那刀枪不入的硬壳了!我用锄头把松软的土稍微翻动了一下,
弄出点刚开垦过的痕迹。抬头看看天色。距离日落还有段时间。再看看其他人。
老妇人还在徒劳地敲打着硬壳,她的小孙女用小手努力地帮她扒拉着碎土。
断臂汉子用一只手和柴刀,艰难地刮着地面。进度几乎为零。我心里盘算着。
不能表现得太突出。否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那个卢二。但也不能饿肚子。
在这鬼地方,饿一天,可能就再也爬不起来了。我决定“开”出够换一碗稀粥的量就行。
日落时分。堡丁拎着个破木桶,骂骂咧咧地来了。桶里是黑乎乎、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
散发着可疑的酸馊味。“开够数的!过来领粥!”众人麻木地聚拢过去。
轮到检查我的“成果”。堡丁用脚踢了踢我翻松的那一小片地,
我旁边地上那几块被我用锄头砸下来的、可怜巴巴的小土块(那是我特意砸出来做样子的)。
“啧,侯府出来的**,力气倒不小。”堡丁语气讥诮,但没多说什么,“算你够数!
”他舀了半瓢稀粥,倒进我手里一个豁了口的破陶碗里。冰冷的,带着渣滓。我忍着恶心,
小口小口地喝下去。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直冲脑门,但胃里总算有了点东西。
老妇人和她的小孙女,还有断臂汉子,都因为没开够地,只分到了小半碗更稀的“汤”。
小女孩捧着破碗,贪婪地舔着碗底,眼睛盯着别人碗里的粥,满是渴望。
老妇人默默把自己碗里那点汤水,倒了一大半给孙女。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晚上。
我们被赶进一个四面漏风、散发着霉味和尿臊味的大通铺土坯房里。
几十个人挤在铺着薄薄一层烂麦草的地上。寒气从地底、从墙缝里钻进来,
冻得人骨头缝都疼。我蜷缩在角落,紧挨着冰冷的土墙。后背的鞭伤,白天干活时挣开了,
**辣地疼。肚子里的那点稀粥,早就消耗殆尽。
隔壁传来小女孩压抑的、因为饥饿和寒冷发出的细微呜咽。黑暗中,我闭上眼睛。
意念沉入空间。那块被我收进来的灰白色硬土壳,依旧静静地躺在空间的黑土地上。
毫无变化。我尝试着,用意念引导空间。“分解它?”“吸收它?”没有任何反应。
空间死寂一片,像个巨大的、冰冷的仓库。我有些失望。
但目光落在空间角落那几粒金瓜子和一小包种子上。种子…我拿出那包种子。几粒麦种,
几颗豆子。在现代,我闭着眼睛都能让它们发芽。
可在这里…我看着空间里龟裂的、毫无生机的黑色土地。没有水。没有阳光。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这地方能种活东西?死马当活马医吧。意念一动。一粒饱满的麦种,
被我小心地埋进空间黑土地的一道裂缝里。没有水浇灌。我只能集中精神,
努力地想着:“长出来…长出来…”像个对着枯井许愿的傻子。毫无动静。空间依旧死寂。
种子也毫无反应。疲惫和失望像潮水般涌来。我退出空间。现实的寒冷和饥饿更清晰了。
黑暗中,能听到压抑的啜泣和痛苦的**。流放地。第一夜。漫长而绝望。
日子在非人的煎熬中缓慢爬行。每天天不亮就被赶去西荒地。堡丁丢下工具就走,
日落才来检查“成果”,按量发那点塞牙缝都不够的馊粥。我成了“开荒能手”。
每天都能“开”出够换一碗稀粥的地。当然,全靠空间作弊。我像个幽灵矿工,
悄无声息地用空间吞噬着脚下的硬土壳。效率比其他人高出太多。但我很小心。
只开够自己那份的量,绝不多开。开出来的地,也尽量弄得坑坑洼洼,
像是费了牛劲才弄出来的样子。饶是如此,还是引起了注意。首先是那个断臂汉子,
他叫耿大。他默默观察了我几天。一天中午,
大家瘫在地上啃着硬得像石头的窝窝头(这是开荒量大的“奖励”,
其实就是麸皮混着野菜根)。耿大挪到我旁边,声音沙哑:“妹子…你这力气,咋练的?
”我啃窝窝头的动作一顿。“以前在家…干过点粗活。”我含糊道。耿大摇摇头,
眼神复杂:“不像。你这开地的法子…有点门道。”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被他看出来了?
“哪有什么门道,”我苦笑,指了指自己磨出血泡又结成厚茧的手,“就是怕饿死,
拼命刨罢了。”耿大看了看我确实伤痕累累的手,又看看我开出来的那片地,虽然面积够,
但地表坑洼不平,像是被野猪拱过。他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能活着就好。
”另一个注意到我的,是卢二。苟管事丢了钥匙,虽然备用的能用,但总觉得晦气,
对卢二也没了好脸色。卢二把这一切都算在我头上。他不敢明着动我,怕“妖法”。
但他会找茬。比如,故意把我的破锄头换成最钝、豁口最多的。或者,在**活时,
拎着鞭子在不远处晃悠,眼神阴鸷,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芃野!磨蹭什么!偷懒是不是!
”他隔三差五就吼一嗓子,鞭子抽得空气啪啪响。我只能把头埋得更低,
干活的动作更加“卖力”。私下里,我依旧在偷偷尝试种空间。每天收工后,
回到那臭气熏天的大通铺,等所有人都累得昏睡过去。我才敢集中精神,进入空间。
那粒被我种下的麦种,依旧毫无动静。空间里没有水。我试过把外面肮脏的雪水收进来浇灌。
水一进入空间,就像失去了活性,变成一滩死水,很快就在龟裂的土地缝隙里渗下去,
消失无踪。浇了等于没浇。麦种像个倔强的石头,就是不肯发芽。
我甚至尝试用意念“催促”它。毫无作用。空间像个巨大的、冰冷的坟场。我的希望,
似乎也在这里慢慢冻结。直到那一天。一场罕见的暴风雪,毫无预兆地袭击了寒石堡。
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天地一片混沌。这种天气,根本无法外出开荒。
苟管事缩在烧着炭火的屋里,根本不管我们死活。通铺的破土房,像个冰窖。
寒风从墙缝、破门里灌进来,带着尖利的呼啸。薄薄的烂麦草根本挡不住地底的寒气。
挤在一起的人,像一群瑟瑟发抖的鹌鹑。老妇人紧紧抱着她的小孙女麦穗。
小女孩冻得嘴唇发紫,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奶…冷…麦穗好冷…”细弱的声音像小猫叫。老妇人把身上那件同样破烂的夹袄裹紧孙女,
自己只穿着单衣,冻得牙关咯咯作响。
“乖…抱着奶奶…就不冷了…”可她的体温也在急速流失。断臂的耿大,蜷缩着,脸色惨白。
角落里,传来压抑的哭声。有人冻得受不了,开始低声祈祷,声音绝望。这样下去,
今晚就会有人冻死。我缩在角落,也冻得手脚麻木。身体的热量在飞速流失。
我盯着空间角落里,那几粒金瓜子和种子。金瓜子在这里是催命符。种子…我猛地想起,
在现代试验田,为了模拟极端环境,用过一种保温材料——塑料薄膜!我空间里没有薄膜。
但是!我穿越前,正在整理实验室淘汰下来的一堆杂物!里面好像有几件…旧羽绒服?
还有几个塞在角落、用来包裹仪器防震的…那种带气泡的塑料膜?!
意念疯狂扫过空间角落那堆属于我“前世”的杂物。有!真的有!
一件半旧的蓝色长款羽绒服!还有几大卷厚厚的、包裹仪器用的气泡塑料膜!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这些东西,在零下几十度的暴风雪里,是救命的神器!怎么拿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凭空变出这些东西?那坐实了“妖怪”的名头,
明天就会被苟管事架在火上烤。可是…看着老妇人怀里气息越来越弱的麦穗,
听着周围绝望的**。我咬了咬牙。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活下去再说!我装作冷得受不了,
蜷缩着身子,一点点挪到最里面、最黑暗的角落。用身体挡住所有人的视线。意念集中。
“出来!”一件厚实的、带着淡淡樟脑丸味道的蓝色长款羽绒服,凭空出现在我怀里!
柔软的触感,带着一丝久违的暖意。我心脏狂跳,飞快地把羽绒服裹在身上。
巨大的温暖瞬间包裹了我冻僵的身体。舒服得我想叹息。但还不够。
还有那几大卷气泡塑料膜!空间里,气泡膜体积不小。我小心地控制着,
让其中一卷慢慢出现在我蜷缩的身体和土墙之间的缝隙里。卷得很紧实。
我一点点把它抽出来。塑料膜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幸好外面的风雪声更大。
我把气泡膜展开一点,像裹粽子一样,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几层。气泡膜不透风,
保暖效果极佳。加上羽绒服,我感觉自己像裹在了一个温暖的茧里。寒意被彻底隔绝。
活过来了!我看向老妇人和麦穗。她们挤在一起,意识都有些模糊了。我深吸一口气。
“阿婆…”我压低声音,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像是冷得发抖,
“我…我捡到块破毡子…您…您和麦穗盖着…挡挡风…”黑暗中,我一点点挪过去。
老妇人茫然地抬起头。我把那卷气泡膜小心地塞进她怀里。
入手是厚实、略带弹性的塑料质感。老妇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
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愕。“这…这是…”“破毡子…墙角捡的…”我含糊道,
又飞快地补充,“快盖上!别让人看见!”老妇人立刻明白了什么。
她浑浊的眼里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她不再多问,颤抖着手,把厚厚的气泡膜展开,
紧紧裹住自己和怀里的小孙女麦穗。塑料膜隔绝了刺骨的寒风。
麦穗冰冷的身体终于感受到一丝暖意,颤抖渐渐平息,迷迷糊糊地往奶奶怀里钻了钻。
老妇人紧紧抱着孙女,裹在气泡膜里,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黑暗中,那眼神亮得惊人。
我又看向断臂的耿大。他缩在另一边,身体僵硬。我如法炮制,裹着气泡膜和羽绒服,
像个臃肿的幽灵,一点点挪过去。
“耿大哥…那边墙角…还有块破毡子…”我把另一卷气泡膜塞到他仅剩的那只手里。
耿大身体一震。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锐利得像鹰。借着土墙缝隙透进来的微弱雪光,
他看到了我身上裹着的奇怪“破毡子”,也看清了我塞给他的是同样材质的东西。
这绝不是寒石堡能有的东西!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用那只独臂,
艰难而迅速地把气泡膜裹在身上,然后对我重重地点了下头。无声的感激。那一夜,
外面风雪怒号,通铺里依旧冰冷。但裹在气泡膜里的几个人,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第二天天亮。风雪稍歇。通铺里一片死寂。角落里,两个身体已经僵硬了。
是昨天分到最少食物、身体最弱的两个人。冻死了。
老妇人抱着被气泡膜裹着、还在昏睡的麦穗,老泪纵横。耿大默默地看着那两个冻僵的人,
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层神奇地保住他性命的“破毡子”,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复杂难言。
卢二踹开破门进来查看时,看到角落里的尸体,只是骂骂咧咧地让人拖走埋了。
他甚至没注意到老妇人和耿大身上裹着的那层奇怪的塑料膜。或许注意到了,但在他眼里,
流放犯身上裹什么破烂都不稀奇。我松了口气。但心却沉甸甸的。苟管事不管我们死活。
下一次风雪,还会有多少人冻死?我空间里气泡膜还有不少。但羽绒服只有一件。而且,
这样偷偷摸摸,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需要一个更安全、更稳定的方式,来利用空间。目光,
再次投向那片龟裂的黑色土地。那粒麦种,依旧毫无动静。到底缺什么?
为什么空间拒绝生机?暴风雪过后,天气似乎更冷了。开荒的日子更加难熬。
硬土壳被冻得像铁板。破锄头砸下去,只能留下一个白点。堡丁送来的“粥”越来越稀,
窝窝头也时有时无。饥饿像跗骨之蛆,啃噬着每一个人。老妇人,
我们叫她麦婆(因为她孙女叫麦穗),身体在风雪夜后垮了大半,咳嗽不断。
麦穗瘦得像根豆芽菜,大眼睛里没了神采。耿大靠着气泡膜熬过了最冷的夜,但独臂开荒,
效率极低,每天只能勉强换到点汤水吊命。绝望的气息,比之前更浓。卢二看我的眼神,
也越来越不加掩饰。他似乎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彻底弄死我,
又不会被“妖法”牵连的机会。这天中午。难得的冬日暖阳,
晒得人骨头缝里那点寒气稍微松动。大家瘫在刚刨开的、还带着冰碴的土坷垃上,
贪婪地汲取着这点可怜的暖意。麦婆咳得撕心裂肺,麦穗用小手给她拍着背。耿大闭着眼,
靠着土埂,脸色灰败。我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背对着他们,假装在啃窝窝头。
意念沉入空间。依旧死寂。那粒麦种,像个嘲笑我的符号。我烦躁地用意念拨弄着它。
就在这时——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湿润感?我猛地一激灵!
集中全部精神,锁定那粒麦种周围的土壤。一丝丝,极其微弱的水汽,
正从龟裂的黑色土地缝隙里…缓缓渗透出来!不是水!是极其稀薄的水汽!像清晨最淡的雾!
这水汽,正极其缓慢地浸润着埋藏麦种的那一小块土壤!空间…在产生水汽?
虽然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空间并非绝对死寂!它本身,
在极其缓慢地产生着维持最低限度生机的水分!只是速度太慢太慢!
慢到连一粒麦种都无法唤醒!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是因为外面那点难得的阳光?
空间和外界…有联系?这个念头让我心脏狂跳。我尝试用意念引导那些稀薄的水汽,
汇聚到麦种周围。水汽似乎…真的在缓慢地向我引导的方向流动?虽然慢得像蜗牛爬!
但这证明了空间可以被我有限地引导!希望!渺茫,但真实存在的希望!就在这时。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像刀子一样划破了短暂的宁静!是麦穗!我猛地退出空间,
回头看去。只见麦穗小小的身体倒在地上,她面前,卢二正狞笑着,
手里拎着半块黑乎乎的窝窝头。“小贱种!敢偷老子的干粮?活腻歪了!”“差爷!
差爷行行好!”麦婆扑过去抱住卢二的腿,哭喊着,“孩子饿啊!
那不是您的…是老婆子省下来给她的…掉地上了,孩子捡起来…”“放屁!
”卢二一脚踹开麦婆,“老子的东西,掉茅坑里也是老子的!偷东西?找死!”他扬起鞭子,
狠狠抽向地上的麦穗!那鞭子带着风声,抽在一个孩子身上,不死也残!“不要!
”麦婆目眦欲裂。耿大怒吼着要冲过去,但距离太远。其他人都吓傻了。千钧一发!
我脑子一片空白。救她!怎么救?冲过去挡?来不及!我自己也会被抽个半死!
用空间收走鞭子?众目睽睽之下!收走卢二?活物进不去!电光火石间,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意念锁定鞭梢!“收!”不是收整条鞭子,只收鞭梢最前面那一小截!
“啪!”鞭子抽下的声音依旧响亮。但鞭梢接触麦穗身体的前一瞬,
最前面大约半尺长的皮鞭,凭空消失了!剩下的鞭身,带着惯性抽在麦穗旁边的冻土上,
扬起一片尘土。麦穗吓得闭眼尖叫。预料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她茫然地睁开泪眼。
卢二也愣住了。他看看自己手里的鞭子,又看看地上完好无损的麦穗。鞭子…短了一截?
断口整整齐齐,像是被什么极其锋利的东西瞬间切断的!可刚才明明什么都没看到!
“妖…妖法!又是妖法!”卢二惊恐地后退两步,像见了鬼一样指着我,“是你!芃野!
又是你搞的鬼!”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恐惧、惊疑、还有一丝…莫名的期盼?
麦婆趁机扑过去,死死抱住吓懵的麦穗。耿大也冲到她们身前,独臂张开,护住她们,
眼神锐利地盯着卢二。我知道,躲不过去了。卢二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果然,
卢二脸上的惊恐迅速被狰狞取代。“妈的!老子受够了!”他抽出腰间的佩刀,
虽然只是普通的铁片刀,但对付手无寸铁的流放犯足够了。“苟爷说了!堡里有妖邪作祟!
今日老子就除了你这妖孽!看你还怎么作怪!”他举着刀,一步步朝我逼来。
周围的人都吓得连连后退。麦婆抱着麦穗,惊恐地看着我。耿大想过来,
但被卢二凶狠的眼神瞪住。我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空间是我唯一的依仗。但怎么用?
收他的刀?他还有拳脚。收他本人?收不进去。让他像鞭梢一样消失一部分?那太血腥,
而且…我做不到!空间似乎只对“死物”有效,
而且分割活物…这念头让我自己都打了个寒颤。卢二已经逼近,
刀锋在惨淡的阳光下闪着寒光。“小妖女!受死吧!”他狞笑着,挥刀朝我劈来!生死关头!
我大脑一片空白。躲进空间?不!躲进去再出来,他还在!而且众目睽睽之下消失,
只会坐实妖名!怎么办?!就在刀锋即将临体的瞬间!我看到了他脚下!
被阳光晒得稍微松软了一点的冻土!一个念头,像闪电劈开黑暗!“收!
”意念疯狂锁定卢二脚下那一小片土地!不是收土!是制造一个陷阱!
把他脚下支撑身体的那一小块冻土,瞬间收走!“咔嚓!
”一声轻微的、只有我能“听”到的空间吞噬声。卢二脚下,
他左脚踩着的、大约两个巴掌大小的一块冻土,瞬间消失!原地出现一个浅坑!
卢二正全力挥刀前冲,左脚猛地踏空!“哎哟!”他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
以一个极其狼狈的狗吃屎姿势,向前狠狠栽倒!手中的铁片刀也脱手飞出,
哐当一声掉在几米外的冻土上。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旁人看来。
就是卢二气势汹汹挥刀砍我,结果自己左脚绊右脚,摔了个大马趴。极其滑稽。
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趴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卢二。
他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沾满了泥土,鼻子可能磕破了,流着血。
他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手,又看了看掉在远处的刀。最后,
他低头看向自己左脚刚才踩的地方。一个浅浅的、但边缘异常整齐的土坑。
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瞬间挖走了一块。“鬼…鬼打墙!有鬼啊!
”卢二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连滚带爬地往后缩,裤子裆部迅速洇湿了一大片。
他看我的眼神,已经不是看妖怪,而是看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他连刀都不要了,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头也不回地朝着堡里方向,屁滚尿流地狂奔而去。
一边跑一边嚎:“鬼!有鬼!西荒地有吃人的鬼啊!”留下我们一群人,面面相觑。死寂。
只有寒风刮过荒原的呜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震惊,茫然,恐惧,
还有一丝…敬畏?麦婆抱着麦穗,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耿大看着我,独臂微微颤抖,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我站在原地,后背全是冷汗。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精神。
身体一阵阵发虚。我知道。卢二这次是真的吓破了胆。短时间内,他绝不敢再来招惹我。
但我和他,和苟管事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苟管事绝不会容忍一个“妖邪”挑战他的权威。
更大的风暴,在酝酿。我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疼。必须更快!
更快地让空间产生生机!否则,下一次,我未必还有这样的运气!我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空间。那粒麦种周围的土壤,在稀薄水汽的浸润下,
似乎…颜色深了一点点?极其细微的变化。却像一道微光,刺破了浓重的绝望。
卢二被“鬼”吓得尿裤子狂奔回堡的事,很快在寒石堡传开了。版本越传越邪乎。
有说西荒地埋着前朝枉死的冤魂。有说流放的人里混进了会邪术的妖人。矛头,隐隐指向我。
苟管事暴跳如雷。他派了心腹来西荒地“查看”。心腹转了一圈,看着那片坚硬依旧的冻土,
再看看我们这群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流放犯,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
最后只能把卢二臭骂一顿,说他被吓破了胆,自己摔跤赖鬼神。
卢二被罚去掏了一个月的粪坑。但他看我的眼神,怨毒更深,只是那怨毒里,
裹挟着挥之不去的恐惧。他暂时消停了。苟管事也没立刻找我麻烦。
大概觉得为了一个“可能”有点邪门的女流放犯大动干戈不值得,
或者…他也忌惮那“鬼打墙”?我获得了短暂的喘息。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空间里。
每天开荒,我依旧“勤勤恳恳”,用空间作弊,开够自己的量,
有时还会偷偷帮麦婆和耿大多“开”一点,让他们也能勉强换到点吃的。回到通铺,
等所有人都睡死。我就把全部意念沉入空间。引导!疯狂地引导那稀薄的水汽!像愚公移山,
像精卫填海。用意念,一丝丝,一缕缕,将空间土地缝隙里渗透出的、微乎其微的水汽,
艰难地汇聚到那粒麦种周围。这是一个极其枯燥、极其耗费精神的过程。
水汽流动的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一晚上下来,汇聚的水汽,可能还不如一滴露水。但我知道,
这是唯一的希望。空间本身在缓慢地产生水汽,虽然慢,但源源不断。我能引导它。
这就够了。时间,我有的是。日子在饥饿、寒冷和枯燥的意念引导中一天天过去。
冻土开始慢慢融化。北境的春天,终于带着一丝吝啬的暖意,艰难地到来了。
西荒地的硬土壳,在春日暖阳和我的空间双重“开垦”下,
终于被我“啃”出了大约半亩见方的一片相对松软的砂土地。虽然依旧贫瘠,
但至少不再是刀枪不入。苟管事派人来看过。对这点“成果”嗤之以鼻。“一群废物!
开春了才弄出这么点鸟地?喂鸡都不够!告诉那些贱骨头,这点地,
种不出够堡里交差的粮食,全都等着饿死吧!
”堡丁丢下几小袋最劣等的、混杂着草籽和沙石的麦种和豆种。“种!给老子种!
秋收交不上粮,把你们全填了沟渠!”播种。在这片刚刚解冻、依旧贫瘠冰冷的土地上播种。
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麦婆看着那点可怜的种子,老泪纵横。
耿大沉默地磨着那把卷了刃的柴刀,准备当锄头用。其他流放犯,眼神麻木地领了种子,
走向自己那片用血泪刨出来的、小小的土地。气氛沉重。没人相信能种出东西。这地,
太薄了。种子,太差了。天气,依旧反复无常。我领到了属于我的那份劣种。
几颗干瘪的麦粒,几颗灰扑扑的豆子。我把它们攥在手心。粗糙,冰冷。但我知道。
我的希望,不在外面这片绝望的荒原上。在我的空间里。在我的意念下。
那粒被我种下、用精神“浇灌”了无数个日夜的麦种…终于!在空间龟裂的黑土地上,
顶着稀薄的水汽,极其艰难地…萌发出了一丁点,
比头发丝还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嫩白幼芽!那一点比尘埃大不了多少的嫩白,
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我心中积压的所有阴霾!活了!真的活了!空间里,
真的可以长出东西!虽然只是一丁点微弱的生机。但这证明了路是通的!
我强压下狂跳的心脏和几乎要喊出来的冲动。用意念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点脆弱的嫩芽。
引导着周围稀薄的水汽,更加精准地滋养着它。嫩芽的生长速度,依旧慢得像蜗牛爬。
但它在长!一点一点,极其顽强地,向着灰蒙蒙的空间顶(那其实什么都没有,
只是一片混沌的灰)伸展。与此同时。外面的世界也在艰难地“播种”。
麦婆、耿大和其他人,用豁口的锄头,甚至用手,在冰冷的砂土里刨出浅坑,
埋下那点劣等种子。浇灌?只有堡里偶尔派人送来的一点浑浊的、带着冰碴的雪水。
大部分种子,埋在贫瘠的土里,像埋进了坟墓。麦穗懂事地跟在奶奶身边,小手冻得通红,
帮忙盖土。耿大用独臂和柴刀,艰难地开垦他那点地。我表面上也和他们一样。
在分给我的那一小块砂土地上,用破锄头刨坑,埋下几粒干瘪的种子。浇上一点冰冷的雪水。
但我大部分的精力,都在空间里。那株麦苗,在我的意念引导下,
艰难地抽出了第一片细小的、嫩绿的叶子!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
但在空间一片死寂的灰黑中,这一点绿,耀眼得如同神迹!它活了!它真的活了!就在这时。
苟管事突然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堡丁,气势汹汹地闯到了西荒地。
他那只独眼扫视着刚刚播下种子的土地,脸上横肉抖动,满是嫌恶和不耐烦。“妈的!
磨磨蹭蹭!就种了这么点?当老子是开善堂的?”他的目光,像毒蛇一样,最后落在我身上。
“芃野!”我心头一紧,停下手里装模作样的动作,站起身。“管事大人。
”苟管事走到我开垦的那一小片地前,用靴子踢了踢我埋下的种子。“听说你力气大,
开荒是把好手?”他语气阴森,“怎么?种地就怂了?还是留着妖法,想等晚上使?
”卢二跟在他身后,虽然不敢正眼看我,但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回管事,
种子刚下地。”我低着头,尽量让声音显得顺从。“刚下地?”苟管事冷笑一声,
“老子等不了!堡里缺人手!从今天起,你不用种地了!”他话音一顿,
独眼里射出贪婪的光。“堡里要修个新粮仓!缺石料!我看你力气大,去东边石场!
跟他们男人一起,给老子凿石头去!”轰!我脑子嗡了一下。去石场?那里是真正的鬼门关!
壮劳力进去,几个月就能被活活累死、砸死!苟管事这是要我的命!而且,
把我从西荒地调走,等于断了我偷偷利用空间种地的可能!用心何其歹毒!“管事大人!
”麦婆噗通一声跪下了,磕着头,“芃野姑娘身子弱,她是女子,去不得石场啊!求您开恩!
”耿大也握紧了拳头,上前一步:“管事,石场危险,女子…”“闭嘴!
”苟管事一脚踹开麦婆,鞭子指着耿大,“老子说话,轮得到你们插嘴?再多嘴,
你们两个也一起去!”麦穗吓得哇哇大哭。耿大牙关紧咬,独臂颤抖,终究没再出声。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苟管事在借刀杀人。我深吸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刺得肺疼。不能去石场。去了,必死无疑。空间是我唯一的依仗。但怎么用?
在众目睽睽之下,反抗苟管事和他身边的堡丁?那和找死没区别。“怎么?不愿意?
”苟管事狞笑着逼近,鞭梢几乎戳到我脸上,“还是想再给老子表演个‘鬼打墙’?
”他身后的堡丁也握紧了腰刀。气氛剑拔弩张。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