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里医生轮换,每半小时就会出来汇报一次贺霆霄的情况和伤势。
“贺大少肩上,腿上都有枪伤,子弹已经取出。背上还有被鞭打过的伤口,伤势严重已经发炎化脓,两条腿都被木棍击打过,其中最严重的左腿小骨有二次伤害的痕迹,小腿骨粉碎性骨折……”
医生每说一句,黎婉君的心就要痛上一分,到了最后已经是满脸的泪水,几乎快要站不住。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贺静宜赶忙扶住她,一边哽咽着一边安慰:“妈,大哥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黎淑君捂着嘴强忍着哭腔,看着急救室门上醒目刺眼的“急救中”三个字,悲从中来:“我可怜的仔,你爸已经不在,你如果再出什么事,要我这个当妈的怎么活啊!”
旁边拄着拐杖站着的贺震山也是满脸的愁容,眉头紧皱着。
先是他的长房长子,现在又是他的孙子,只怕他贺家一脉要人丁凋零了!
除此之外,围聚在急救室门口的其余贺家人皆是神色各异。
同港城的其他豪门世家一样,贺家的情况也十分复杂。
贺老太爷贺震山年过七旬,这一辈子有过三位妻子。与已故发妻育有一子一女,长子为绑架案中已故的贺启东,次女为贺美琪。
又娶过二房姨太,生下一子贺文斌。
二房情况复杂,二太太早年同贺震山离婚后,带着儿子贺文斌回到南洋,又因为家族变故,贺文斌只留下一子贺家耀,被长房次女贺美琪带回抚养。
如今的三太何婉琳也有生有一子贺子谦,年纪最小,才刚8岁。
如此一来,贺家便生出了三房势力。
长房长子贺启东娶妻黎淑君,生下长孙贺霆霄,另有一子贺霆邦,一女贺静宜。
二房贺家耀12岁时被姑姑贺美琪带大,所以感情十分好,也一直暗暗同长房较劲。
三房何婉琳儿子尚且年幼,且出身不好,所以在贺家存在感并不高,也不具有威胁。
几房势力各自为营,暗中较量。
如今长房长子贺启东因为枪击去世,贺霆霄便成了长房的全部指望。贺震山一直看好贺霆霄,似乎也有意要让他接手贺家的生意。若是他出事,势必会打乱贺家现有的格局。
如今他生死未卜,有人盼着他生,也有人盼着他死。
趁此机会想要暗中搅混水的更是不在少数。
从医生说完贺霆霄的情况,贺美琪就在给贺家耀使眼色。
虽然按照血缘关系,她同贺启东是亲兄妹,贺霆霄才是她的亲侄子。但贺家耀十二岁时便被她领回养大,感情亲如母子。
她也一直都在为贺家耀打算,谋取利益。
如今这个好机会,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算准时机,贺美琪便装作担忧的提起:“霆霄伤得这么重,也不知道林娇那边怎么样了。”
果然这话一出,拿着手帕抹眼泪的黎淑君就停了哭声。
也是这时,负责替林娇检查的医生拿了报告走过来。
贺震山便沉着声音问“黄医生,我孙媳妇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替大少奶奶检查过了,她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黄医生翻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表情也似有些困惑,“她只是困了。”
“……”
*
两个小时前,林娇跟贺霆霄一起被送进了临海的高级私人医院。
当时的林娇虽然身上并没有看到明显的伤口,但穿着的婚纱被撕破,衣服上,脸上,手臂上和腿上都染着血迹,头发散乱,看着就像是刚遭遇过什么十分可怖的事情一样。
结果最后检查出来竟然只是困了?
贺霆霄满身的伤,命悬一线,奄奄一息,在急救室里抢救了近一天的时间又被转到重症监护室,而林娇那边依旧是没有任何要睡醒的意思。
甚至于此时在她的床头围聚了一圈的贺家人,她也依旧是毫无反应。
“爸,我早就说过了,这个大陆妹八字硬,命带不祥,自从她进门,我们贺家就出了不少祸事。”贺美琪语气刻薄,拍着贺老太爷的后背给他缓气,“如果不是被她连累,霆霄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贺震山沉着脸,未发一言。
旁边站着的黎淑君只是一味地哭,哭她还躺在监护室里生死不明的大儿子。
贺静宜则是一直跟在自己黎淑君身边安慰,她身上的学校制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林娇,也不免带上了怨恨。
都是从匪徒窝里逃出来的,贺霆霄身受重伤,林娇却一点事也没有,难免不会叫人多想这期间是发生了什么。
至少也一定是林娇连累了贺霆霄。
何婉琳虽然领着自己的儿子站得离贺老太爷最近,但她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在贺美琪说话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见贺震山不作声,贺美琪又继续添油加醋:“爸,要我说,还是赶紧把这大陆妹送走,要不然我们贺家肯定还会生出更多的事,她就是个灾星,是会克死人的!”
“行了!”贺震山手里杵着的拐杖用力敲了敲地面,呵斥贺美琪,“你还嫌现在事情不够多,不够乱吗!”
见状,贺家耀也不满开口道:“爷爷,姑姑她讲得没错啊。我们那天塞了那么多赎金让林娇去救大哥,结果钱没了,人也没了。大哥现在还昏迷不醒,这个大陆妹却一点事都没有,说不定就是她和那群绑匪里外勾结,害了大伯也害了大哥!”
贺美琪顺着贺家耀的话往下说:“爸,家耀他讲得有道理。大陆妹一个女仔,进了贼窝竟然还能完好无损地出来,这难道不可以吗?”
“那你想要她怎样?”贺老太爷大声道,“是不是要她像霆霄一样躺在那里,你就高兴了?”
贺美琪不悦道:“那我也是为了霆霄好,他娶了这么一个丧门星,以后还能好吗!”
贺老太爷瞪她:“你到底讲够没有!”
贺美琪吓得脖子一缩,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