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从狼嘴里逃出来,后来才知道他是当朝太子。金銮殿上,
皇帝老儿问我要什么赏赐,我还没开口,
他那娇滴滴的表妹就给我扣上了“扶贫式婚姻”的帽子,骂我是想攀高枝的乡下野种。后来,
她当着我的面,活剥了我救下的母狼和狼崽,用滚烫的烙铁印上我的肩膀,说要教我懂规矩。
可她不知道,我阿爹死前告诉我,在山里,唯一的规矩就是亮出獠牙。
当我的狼牙捅进太子心口时,他却死死攥着我的手,哭着说他错了,说他爱我。
1尸堆救太子我叫阿狼。在尸堆里捡到楚玄的时候,他浑身烂肉,
血腥味儿引来了三条饿疯了的野狗。我抡起手里的柴刀,刀刃在狗骨头上磕出了豁口,
才把这块快到嘴的肥肉抢下来。我把他拖回我在山里搭的破棚子,用雪水给他擦身子,
又把最后一块风干肉干嚼碎了,嘴对嘴喂给他。“活下来。”我拍拍他的脸,声音嘶哑,
“活下来,给老娘当男人。”他活下来了,但脑子坏了,忘了自己是谁。我叫他“二狗”,
因为他比村口的狗还能吃。我教他打猎,教他磨骨刀,教他怎么从熊瞎子的嘴里抢蜂蜜。
我们一起在雪地里刨食,一起被狼群追得屁滚尿流,也一起在篝火边撕咬着半生不熟的烤肉,
笑得像两个傻子。他把一颗打磨光滑的狼牙用皮绳穿着,挂在我脖子上,红着脸说:“阿狼,
等开春了,我们就拜堂。”我没说话,只是把他狠狠按在铺着兽皮的地上,用行动告诉他,
老娘等不及了。可春天没等到,等来了京城的人。我的二狗,原来是当朝太子楚玄。
他穿着一身我没见过的华丽绸缎,看我的眼神都变得陌生。“阿狼,跟我回京吧。
”他朝我伸手,手指干净得不像话,再也不是那个满是冻疮和伤口的手了。
他说京城有吃不完的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我心动了,不是为那些东西,
而是因为他眼里有一丝我熟悉的,属于二狗的恳求。于是我跟着他走了。
踏进金銮殿的那一刻,我腿肚子都在抖。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比我见过最凶的野猪王还要吓人。皇帝沉默地打量我,像在评估一头牲口。“你救了太子,
想要什么赏赐?”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攥紧了脖子上的狼牙,用力磕头,
把额头砸得生疼:“陛下,草民想回家,回燕州。”皇帝愣住了。满朝文武也愣住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哭着喊着要嫁给太子。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小声补充:“要是能再给点钱,一个大点的院子,就更好了。”院子大了,我才能养鸡,
还能种一片向日葵。话音刚落,一个清脆又刻薄的女声响起。“乡下来的野种,
胃口倒是不小。你以为太子哥哥会娶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我抬头,
看见一个穿得像花孔雀一样的女人,正轻蔑地盯着我。她叫沈明月,锦阳郡主,
皇帝亲姐姐唯一的女儿,也是楚玄的青梅竹马。沈明月走到我面前,
高跟的绣鞋踩在我的手指上,慢慢碾过。“听说你在山里,连野狗嘴里的腐肉都抢?
”她掩着鼻子,一脸恶心,“真是个不知廉耻的贱民,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她后面那句话,是对着楚玄说的。楚玄的脸瞬间白了。我心里一疼,
猛地推开她:“你放屁!他才不是!”我没用多大力气,沈明月却像纸片一样摔了出去,
额头磕在殿内的金柱上,顿时见了血。“锦阳!”皇帝大惊失色。宫人乱作一团。
楚玄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沈明月,转身看我时,眼里是滔天的怒火。“阿狼!
你竟敢在金銮殿上行凶!你以为这里还是你那无法无天的燕州吗?”我张了张嘴,想解释。
“哥哥,别怪阿狼。”沈明月捂着流血的额头,虚弱地靠在楚玄怀里,
声音却带着胜利的颤音,“她从小没人教,茹毛饮血,跟畜生没什么两样,
不懂我们京城的规矩。”楚玄揽紧了她,看我的眼神冷得像冰碴子。“毫无教养,野蛮至极!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鞭子抽在我心上,“给郡主磕头道歉!不然就给孤滚出皇宫!
”我眼眶瞬间就红了。原来,他也是这么看我的。原来,他也觉得我给他丢人了。
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一股咸腥的铁锈味。行,道歉就道歉。我双膝重重跪下,
额头一下又一下地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郡主,草民该死,求您饶命。”咚,咚,咚。
血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糊住了我的眼睛。楚玄的眼神似乎动摇了一下:“阿狼,
不必如此……”但沈明月在他怀里哭得更凶了,娇声喊着“哥哥我好疼”。于是他闭上了嘴,
再也没看我一眼。我心里那点火苗,彻底被这盆冷水浇灭了。滚出去就滚出去,
老娘还不想待了呢。磕完最后一下,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昏过去前,
我好像听见皇帝对身边的太监低语了一句什么。但我太累了,也太疼了,什么都听不清了。
2太子变狗我被关进了一个偏僻的院子。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手法很熟悉,
是二狗以前给我包扎伤口的样子。楚玄就坐在床边,眼下一片青黑,看起来一夜没睡。
“你醒了?”他声音沙哑。我没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阿狼,你还在生孤的气?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孤知道你受了委“屈,但锦阳是郡主,
她代表着皇家的颜面。”我心里冷笑,所以我的脸就不是脸,可以随便被人踩在地上?
“她已经答应孤了,”楚玄放缓了声音,像是在哄一只不听话的宠物,“只要你亲自去猎场,
为她猎一头纯白的雪狐做披肩,她就原谅你的冲撞。”“等这件事过去,
父皇就会为我们赐婚。到时候,你就是太子妃,再也没人敢欺负你。”我从被子里伸出手,
摸了摸脖子上的狼牙。冰凉,坚硬。我闷声答应:“好。”反正我也要走了,
就当是还了他的救命之恩。虽然,当初是我救了他。楚玄松了口气,
以为我被“太子妃”的名头哄住了。他耐着性子解释:“锦阳自幼失怙,性子骄纵了些,
但她毕竟是大长公主唯一的血脉,我们不能得罪她背后的宗亲势力。”“阿狼,
孤在朝中根基不稳,需要她的帮助。你就当是为了孤,忍一忍,好吗?
”我心里那股酸涩又翻涌上来。是啊,一个无父无母的野丫头,怎么比得上金枝玉叶的郡主。
楚玄走了,我掀开被子,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用兽骨雕刻的小人。小人的眉眼,
有七分像二狗。这是我准备在开春时送给他的新婚礼物。我拿出刻刀,
一下一下地刮着小人身上不存在的毛刺。眼泪毫无预兆地砸下来,落在骨雕上,
洇开一小片水渍。我赶紧抹掉,对自己说,阿狼不哭,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男人吗,
山里的公狼有的是,个个比他壮实。可我没想到,沈明月要的不是雪狐。
她要的是一头怀了孕的母狼。3猎场风波猎场里,
侍卫们将一头大腹便便的母狼围困在山坳里。那母狼的眼神,绝望又凶狠,
死死护着自己的肚子。我认得它,去年冬天,它还抢过我和二狗的兔子。
沈明月坐在华丽的帐篷里,指着那头母狼,笑得残忍:“阿狼,去,杀了它。
我要用它的皮给我未来的孩儿做一双小靴子。”我握着弓箭的手,青筋暴起。“山里的规矩,
不杀怀孕的母兽,不杀待哺的幼崽。”我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这话,我曾经也教过二狗。
他当时还笑着刮我的鼻子:“我们阿狼,心肠就是软。”沈明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忤逆的暴怒。“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讲规矩?”她尖叫起来,
“在这里,我就是规矩!”她身边的楚玄皱起了眉,显然也觉得此举不妥。“锦阳,
换一只吧,这头……”“不!”沈明月打断他,泫然欲泣地抓着他的袖子,“哥哥,
你忘了我娘是怎么死的吗?她就是被燕州那些蛮子养的恶狼咬死的!我看见狼就害怕,
看见狼就想起了我无辜惨死的娘亲!”“你若是不帮我,你就是不心疼我!
”楚玄的脸色变得难看,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乞求和命令。“阿狼,听话。”我摇头,
固执地将弓箭横在胸前:“我没错。”沈明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没有阿娘了,
现在连哥哥也不向着我了……”楚玄眼里的挣扎最终变成了失望和冷硬。“阿黎顽劣不化,
顶撞郡主,即刻起,禁足别苑,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半步!”我的弓箭被夺走,
像一头被拔了牙的困兽,被两个太监押着关回了那个偏僻的院子。当晚,
楚玄隔着窗子对我说:“阿狼,京城不是燕州。在这里,即便是孤,也不能随心所欲。
”“你收敛一下你的野性,就当是为了我,行吗?”我抬起头,
月光照亮了我满是血丝的眼睛。“楚玄,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留在京城。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过你,我根本不会踏进这个吃人的地方。我的心脏,
现在好像不那么疼了,只是麻木。“阿狼,别说气话。”楚玄的声音有些慌乱,
“等我从江南治水回来,我们就成婚,好不好?”他以为我还在闹脾气。他以为我除了他,
无处可去。他离开的第二天,我的饭菜就断了。别苑的大门被铁链锁死,沈明月来的时候,
我已经三天没沾一滴水了。一张血淋淋的狼皮,带着一股腥臭,劈头盖脸地扔在我身上。
温热的血,顺着我的睫毛滴落。沈明月倚在门边,用帕子擦着手,笑得像个疯子。
“畜生命就是硬,那几只小崽子,我让人活活剖出来,叫了足足三个时辰才断气。
”她厌恶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堆垃圾。“跟你一样,怎么就弄不死呢?
”4金銮殿冲突我手里的小狼尸,软得像一团没有骨头的棉花。我眨了眨眼,
一滴血珠从眼角滑落。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我像一头真正的豹子,猛地蹿了出去,
一脚将沈明月踹翻在地。“**!你敢!”沈明月痛得尖叫。我翻身骑在她身上,抡起拳头,
一拳一拳地砸在她那张漂亮的脸上。“我阿爹说,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懂得敬畏。
”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平静,“他说,不能虐杀生灵,不能赶尽杀绝。
”“可我觉得,你连畜生都不如。”我是在狼窝里长大的,是阿爹把我从狼群里捡了回来,
教我做人。可我的骨子里,流的还是狼的血。饿了三天的力气,揍一个娇生惯养的郡主,
绰绰有余。我攥着那张小狼皮,拳拳到肉,专往她脸上、肚子上这些最疼的地方招呼。
沈明月的脸很快就肿成了猪头,哭喊着让侍卫把我乱棍打死。
可那些侍卫被我眼里的凶光吓住了,竟没一个敢上前。场面乱成一锅粥,
直到一队身着黑色软甲的禁卫军冲了进来。为首的男人,眉眼间带着燕州的风雪和肃杀之气。
沈明月捂着脸,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嘶声尖叫:“卫峥!给本郡主宰了这个**!
”我脑子里那根弦彻底崩断了。山林的直觉告诉我,要先下手为强。我猛地扑过去,
张嘴就死死咬住了那个叫卫峥的男人的手腕。卫峥脸色一变,疼得龇牙咧嘴,
手上一个巧劲将我反剪在地,嘴里还嘟囔着:“他娘的,不是说来救人吗?这哪是人,
这是头小狼崽子!”他另一只手捂着被我咬出血的虎口,看着地上被打得半死的沈明月,
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直到被带回皇宫,我还死死瞪着他。皇帝看着肿成猪头的沈明月,
头疼欲裂。“简直是胡闹!”掌事太监揣摩着圣意,小心翼翼地替我求情:“陛下,
阿狼姑娘也是一片赤诚,只是性子直了些,无意冒犯天威……”最后,皇帝各打五十大板。
我被罚抄一百遍宫规,沈明月被禁足。我把小狼和它的母亲埋在了院子里的桂花树下,
又给它们立了个小小的木牌。我一边抄书,一边跟它们说话。“小狐狸,你们看,
老娘现在也是个文化人了。”当初二狗说要教我识字,握着我的手,
一笔一画地写下“阿狼”,又在旁边写了“楚玄”。他笑着问我:“好看吗?
”我愁眉苦脸:“笔画太多了,难写。”他被我气笑了,说等我把三字经认全了,
就给我买烧鸡吃。后来,我真的把三字经翻来覆去地背熟了,可他却再也没提过烧鸡的事。
等我抓耳挠腮地抄完一百遍宫规,楚玄也从江南回来了。我抱着那沓厚厚的纸去找他,
袖子里的骨雕沉甸甸的,压得我心里也发慌。我想跟他好好告个别。这一走,山高水远,
这辈子可能都见不着了。可东宫的大门紧闭着,楚玄不肯见我。
小太监一脸为难:“阿狼姑娘,殿下正在为郡主的事烦心,实在没空见您。
”5骨雕沉池“那他什么时候有空?”我问。没关系,我最擅长的就是等待。在山里,
为了等一只狡猾的兔子,我能趴在雪地里一天一夜。一个管事太监看不下去了,
领我进了偏殿,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姑娘,您打了郡主,宗亲们闹到了陛下面前,
殿下为了平息众怒,这几日焦头烂额,您就别再给殿下添乱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都是我的错。我垂下眼,心里那点仅存的念想也凉了。一双白皙的手突然抽走了我怀里的纸。
沈明月!她居然也在。她看着我狗爬一样的字,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阿狼,这是你的字?
我还以为是墨水打翻了,这么丑的东西,也敢拿到东宫来丢人现眼。”她身上的伤好了大半,
但脸上的淤青还没消,看起来分外狰狞。她目光一转,看到了我袖口露出的骨雕一角,
示意身边的丫鬟抢了过去。她盯着骨雕上酷似楚玄的眉眼,玩味地笑了:“哟,手艺不错嘛,
本郡主喜欢,赏你了。”一个丫鬟从荷包里摸出一粒碎银子,施舍般地扔在我脚下。
“郡主看上你的东西是你的福气,还不快磕头谢恩!”四面八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还给我。”我脸颊涨得通红,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不能动手,阿狼,
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了。沈明月挑了挑眉:“想要?”下一秒,她手一松,
骨雕划出一道抛物线,“噗通”一声掉进了殿外的莲花池里。水花溅起,
那小小的骨雕很快就沉了底。“什么阿猫阿狗的东西,也配带进东宫。
”沈明月指着泛起涟漪的水面,对我露出一个恶毒的笑,“阿狼,太子哥哥在燕州那段日子,
是他一生的污点。他只会想尽办法抹掉那段不堪的记忆,而你,就是那个污点本身。
”“你这身洗不掉的野性,总在提醒他曾经像狗一样活着的日子。”她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要是我,就一把火烧了那个村子,再把你舌头割了,
看谁还敢嚼舌根。”我眼里的血色,一瞬间涌了上来。燕州的冬天,会冻死人的。
若不是村里人东家一碗米,西家一件衣地接济,我和二狗早就死在那个冬天了。“你敢!
”我攥住她的衣领,拖着她就往莲花池走,“你给我下去,把它捡回来!”湖水冰冷刺骨,
沈明花了脸,尖叫着挣扎。“来人!救命啊!这个疯子要杀我!”“吵什么!
”楚玄终于出来了。管事太监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楚玄头疼地揉着眉心,看着我,
眼里满是疲惫和厌恶。“阿狼,为了一个破木头,你又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接过我抄写的宫规,随意翻了翻,就扔在了地上。墨迹被地上的泥水晕开,模糊一片。
“无论是做人还是写字,你都毫无长进。”我的心,也像那张纸一样,被浸得又冷又沉。
他没仔细看,所以他不知道,每一张宫规的最后,我都用最小的字写了一句话。【楚玄,
我要走了。】【楚玄,你还记得欠我的烧鸡吗?】【楚玄,再见了。】是你自己不看的,
楚玄。这可怪不了我了。6心死燕州沈明月趴在池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盯着楚玄,
固执地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你是不是也这么想过?想一把火烧了那个村子,
抹掉所有痕迹?”楚玄的嘴唇动了动,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视线。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