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婚礼，砸了。字面意思上的砸了——那座堆了三层楼高的香槟塔，哗啦一声，

碎玻璃混着酒劈头盖脸就砸下来。脚踝一阵钻心的疼，血瞬间染红了白纱。

就在下一波碎片要招呼到我脸上时，一股蛮力猛地把我拽开，骨头差点给捏碎。一抬头，

我他妈魂儿都飞了。顾西辞。分手七年，人间蒸发的初恋。现在，

他是我新郎沈言西装革履的伴郎。我甩开他的手，抹了把婚纱上刺眼的红，

扯出个假笑：“哟，顾先生？这见面礼，挺别致啊。”他那双眼睛，黑得吓人，

死死钉在我无名指那颗能闪瞎人的鸽子蛋上，

嗓子哑得像砂纸：“当年你不是说爱情不能当饭吃？”我顺手抄起旁边一杯幸存的香槟，

晃了晃，金黄的液体晃得人眼晕：“现在能了。”我朝他举杯，笑容灿烂又扎心，

“沈家的金山，够我躺着吃到下下辈子。谢你刚才‘救命’啊。”婚礼草草收场。脚踝疼，

心里更烦。刚躲进休息室想喘口气，门就被“砰”地撞开。顾西辞像头被激怒的豹子，

几步冲过来，把我死死按在门板上，灼热的气息喷在我耳根：“醒醒吧林晚！

沈言那艘船快沉了！外面欠的债，三个亿！只多不少！”三个亿？我脑子嗡了一下。

但下一秒，七年前那个雨夜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就冲了上来。我一把揪住他勒得死紧的领带，

冷笑：“那又怎样？破产也比跟你强！当年你嫌我穷，跑得比狗还快，忘了？”空气死寂。

他盯着我，眼睛红得能滴血。突然，他扯开西装，掏出一个揉皱的牛皮纸袋，

狠狠摔在旁边的茶几上！几张纸画出来。最上面那张，医院刺眼的蓝标，

诊断栏里两个黑体字像淬了毒的针，

狠狠扎进我眼里：胃癌（目前处于进展期）日期：七年前。我们分手前……两周。

“嫌你穷？”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个字都带着血沫子，“林晚…当年老子拿到这个，

快死了！”他喘着粗气，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死死盯着我，

嘶哑地问：“现在…我他妈爬回来了……”“……娶你，还要不要？”玻璃碎裂的声响，

像一把冰冷的刀，猝不及防地划开了我婚礼盛大的喧闹。高耸的香槟塔，

那象征喜悦与完满的水晶丛林，毫无预兆地在我眼前崩塌、倾覆。

晶莹的碎片和浅金色的酒液瀑布般汹涌而下，裹挟着冰冷的恶意，

直扑向我身上这件价值不菲、缀满蕾丝与碎钻的拖尾主纱。“啊——！

”宾客的尖叫刺破空气。一股冰冷的湿意瞬间浸透了层层叠叠的婚纱下摆，

沉重地贴在皮肤上。紧接着，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辣的切割感。我低头，

一小片狰狞的玻璃碎片，正斜斜地插在白色的缎面上，周围迅速洇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时间仿佛被冻住了半秒。就在下一波裹挟着碎片的酒浪即将扑上我腰际的刹那，

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从侧后方袭来，狠狠攫住了我的手臂！

力道凶狠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我整个人被那股蛮力硬生生地拽离原地，向后踉跄摔去，

险险避开了那片致命的狼藉。高跟鞋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惊魂未定，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是谁？头顶华丽水晶灯的光芒有些炫目。我急促地喘息着，

带着劫后余生的眩晕和脚踝的刺痛，下意识地抬起头，

望向那个几乎将我胳膊扯脱臼的始作俑者——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

时间骤然扭曲、坍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地挤压回七年前那个滂沱的雨夜。

周围鼎沸的人声、司仪慌乱的安抚、沈言焦急的呼喊……一切声音都潮水般退去，

模糊成遥远的背景杂音。只有眼前这张脸，清晰地、带着时光赋予的冷硬棱角，

穿透七年的尘埃与遗忘，重重地砸在我的视网膜上。顾西辞。

下颌线绷得像一块淬了火的生铁，紧抿的唇毫无血色。那双眼睛，

曾盛满少年星辰与滚烫爱意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死死地锁住我。

潭底翻滚着某种我无法解读、却足以让我血液瞬间冻结的复杂风暴。“晚晚！你没事吧？

”沈言终于拨开混乱的人群冲到我身边，满脸焦急，他试图扶住我的肩膀，

目光在我染血的脚踝上扫过，又惊疑不定地看向顾西辞，“西辞，多亏疑了！反应真快！

伤着没有？”顾西辞。这个名字像一颗烧红的子弹，射穿了我的耳膜。沈言的伴郎……是他？

那个七年前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句像样道别都没有，

将我独自留在倾盆大雨和支离破碎的青春里的顾西辞？荒谬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几乎让我站立不稳。脚踝的痛楚尖锐地提醒着现实的可笑。我轻轻挣开沈言的手，低头，

指尖拂过婚纱上那抹碍眼的猩红。粘稠的，带着微腥的铁锈味。再抬头时，

脸上已经挂上了无懈可击的新娘笑容，完美得如同橱窗里的假人模特。我看着顾西辞，

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顾先生？真巧。”我顿了顿，目光掠过他深潭般的眼，

“没想到，我丈夫的伴郎，会是你这位‘老朋友’。”“老朋友”三个字，

被我刻意咬得很重，裹着经年不化的冰渣。顾西辞的目光，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

沉沉地落在我脸上，然后，极其缓慢地，向下移动，

最终定格在我紧紧挽着沈言手臂的、戴着那枚硕大璀璨钻戒的左手无名指上。

那目光如有实质，几乎要将戒指灼穿。久久的沉默。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他终于开口，

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磨出来，

带着时光的砂砾和某种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当年分手的时候，你说得那么清楚……爱情，

不能当饭吃。”他的视线抬起，重新攫住我的眼睛，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看来，

现在能了？”沈言似乎察觉到气氛的诡异，眉头紧蹙，带着维护的姿态开口：“西辞，

你……”我抬手，止住了沈言未出口的话。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明艳，

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张扬。我松开沈言的手臂，甚至微微侧过身，

姿态优雅地随手从旁边一张狼藉的桌子上，端起一杯侥幸幸存的、满溢的香槟。

金黄色的液体在杯壁晃动，折射着刺眼的光。我举起酒杯，向着顾西辞的方向，

微微倾斜杯口，如同在进行一场胜利的祝酒。“当然能了。”我的声音清亮，

清晰地穿透了渐渐恢复秩序的宴会厅，“沈家的家底，”我顿了顿，

目光扫过顾西辞骤然变得更加冷硬的侧脸线条，笑意更深，

“够我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吃上……十辈子。

”酒杯轻轻一碰他僵直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背。冰凉的玻璃触感，

与他皮肤下奔涌的热血形成鲜明对比。清脆的一声微响。“顾先生，

多谢你刚才‘见义勇为’。”我仰头，将那杯冰凉的液体一饮而尽，辛辣感直冲喉咙，

烧得眼眶微微发热，“婚礼还得继续，失陪。”我不再看他的表情，

任由沈言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转身，拖着沉重的、染血的婚纱，一步一步，

踩过脚下狼藉的碎玻璃和香槟酒液，走向司仪重新掌控的舞台中心。每一步，

脚踝的伤口都传来钻心的疼痛，仿佛踩在刀尖上。可我知道，背后那道目光，

远比这伤口更灼人，更锋利，如芒在背。喧嚣的喜宴终于落幕，宾客的祝福声浪渐渐远去，

留下杯盘狼藉的宴客厅和一身疲惫。脚踝的伤口经过简单处理，依旧一跳一跳地疼，

像心脏不规律的搏动。我谢绝了沈言送我回新房的提议，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喘口气，

让脸上紧绷的笑容卸下来。独自推开顶层那间为新人准备的豪华休息室厚重的门。

奢华的布置在眼前铺开，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霓虹闪烁，

却照不进心底的空茫。我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空气里还残留着香槟的甜腻和若有似无的硝烟味。终于……清净了。然而，

这念头刚升起不到一秒，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力量骤然从背后袭来！

像一头蛰伏已久的猛兽终于发动了攻击。“啊！”短促的惊呼被扼在喉咙里。天旋地转。

我被那股力量粗暴地扳过身体，狠狠地抵在了冰冷的门板上。

坚硬的木质棱角硌得肩胛骨生疼。眼前一黑，

侵略性的男性气息瞬间将我淹没——是那种早已刻进骨血里、却已被时光尘封了七年的味道，

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和须后水的冷冽。顾西辞！他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我，

像一片沉沉的、密不透风的乌云。休息室里只开了角落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暧昧而黯淡，

勾勒出他紧绷如岩石的侧脸轮廓，和那双在阴影里燃烧着熊熊暗火的眼眸。

那里面翻涌着的东西太复杂，太激烈，有愤怒，有痛苦，

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毁灭般的绝望。“沈家够你吃十辈子？”他开口，

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滚烫的熔岩和冰碴，“林晚，

你真以为自己捡到了金矿？”他猛地凑近，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颈侧，激起一阵战栗，

“沈言那点家底，早他妈被掏空了！外面欠的债，三个亿！只多不少！三个亿！

你听清楚了吗？！”三个亿。这三个字像三颗重磅炸弹，在我耳边轰然炸开。

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沈家……那个看起来光鲜亮丽、根基深厚的沈家？

沈言……那个对我温柔体贴、出手阔绰的沈言？怎么可能？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欺骗的冰冷瞬间攫住了我。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

又在下一秒急速冷却。脚踝的伤口被这激烈的动作牵扯，疼痛尖锐地提醒着我此刻的狼狈。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用疼痛逼退眼底瞬间涌上的酸涩和眩晕。

我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他那双咄咄逼人的、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的眼睛。

混乱的思绪在电光火石间找到了唯一的支点——那横亘在我们之间，

深不见底、鲜血淋漓的七年鸿沟。“三个亿？”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冷静，

甚至带上了一丝嘲讽的轻颤。我抬起手，没有去推拒他压迫性的胸膛，

反而猛地攥住了他系得一丝不苟的深色领带！那昂贵的丝绸触感冰冷而柔韧。用力向下一扯！

顾西辞猝不及防，被我拽得身体猛地前倾，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瞬间离我只有咫尺之遥。

呼吸可闻。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深处骤然扩大的震惊，

和那里面倒映着的、我此刻苍白而扭曲的脸。“那又如何？”我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一字一句，声音像淬了毒的冰棱，狠狠扎过去，“顾西辞，你当年……不也是嫌我穷，

才头也不回地滚蛋了吗？”空气死寂。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住脖子，

凝滞在这一刻。昏黄的壁灯光晕里，尘埃都停止了飞舞。只有我和他，

像两只伤痕累累的困兽，在逼仄的门后抵死对峙。我那句带着七年积怨的质问，

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了死寂的空气里。清晰地看到顾西辞眼中那翻涌的暴戾风暴，

在“嫌我穷”三个字落下的瞬间，被一种更深的、近乎毁灭性的痛楚狠狠撕裂。

他钳制着我肩膀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巨大的力道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我嫌你穷？”他重复着我的话，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他猛地低下头，额头几乎抵上我的，灼热紊乱的气息烫着我的皮肤，“林晚，

**就是这么想我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巨大悲怮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那绝望如此沉重，

压得我心脏骤然一缩，几乎忘了呼吸。一种强烈的不安预感，像冰冷的藤蔓，

瞬间缠上我的四肢百骸。就在我以为他要爆发，要怒吼，或者更用力地伤害我时，

他钳制我的手却突然松开了力道。他猛地向后退开一步，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狠狠烫到。

动作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那双燃烧着痛苦的眼睛死死锁着我，

里面翻涌着太多我无法承受的东西。然后，在我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猛地抬手，

狠狠扯开了自己那件挺括的黑色西装外套！动作粗暴得扯掉了一颗昂贵的纽扣，

它弹跳着滚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微响。他的手伸进西装内侧的口袋。掏出来的，

不是支票本，不是名片，不是任何符合此刻荒谬情境的东西。

而是一个薄薄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牛皮纸文件袋。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指节因为用力而绷得发白，泄露着主人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汹涌情绪。他死死盯着我，

眼神锐利得如同淬了毒的冰凌，带着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惨烈。“嫌你穷？

”他沙哑地重复着，声音像是被砂轮磨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腥味。

那文件袋被他攥得变了形，“林晚，**看看这个！”话音未落，他手臂猛地一扬！

那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被他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地摔在了我和他之间那张光可鉴人的昂贵矮几上！“啪！”一声沉闷的巨响，

在死寂的休息室里炸开，如同惊雷。文件袋的扣子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开，

里面几张轻飘飘的纸张滑了出来，散落在冰冷的玻璃桌面上。最上面一张，白色的纸张，

姓名：顾西辞年龄：26岁（七年前）诊断结果：胃Ca（进展期）建议：立即住院，

行根治性手术及后续化疗……诊断日期那一栏，冰冷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

狠狠烫进我的眼底——七年前。我们分手前……两周。轰——！

仿佛有人在我脑子里引爆了一颗核弹。所有的声音、光线、感知……瞬间被炸得粉碎，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的空白。血液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手脚冰凉得可怕。

视线死死钉在那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纸上。那刺眼的“Ca”字母，

那冰冷无情的“进展期”，那早于分手两周的日期……每一个字都变成了一把生锈的钝刀，

在我的神经上来回切割，缓慢而残忍。耳边嗡嗡作响，世界彻底失声。

我像个被抽掉灵魂的木偶，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视线艰难地聚焦，

穿过眼前弥漫的血色雾气，看向几步之外那个男人。顾西辞依旧站在那里，

像一尊被狂风暴雨侵蚀了千年的黑色石碑。刚才那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抽干了所有力气的、沉重的疲惫。他的肩膀垮了下来，

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带着一种孤绝的倔强。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

那上面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摔，

已经耗尽了他生命中最后一丝气力。唯有那双眼睛。

那双曾盛满少年星辰、也曾燃烧着痛苦风暴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凉。

像一片被战火彻底焚毁、寸草不生的焦土。那荒凉的深处，没有质问，没有怨恨，

只有一种……近乎认命的、枯竭的平静。他看着我，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沉重到令人心碎的叹息。

那叹息仿佛穿越了七年的漫长时光，

裹挟着所有不为人知的绝望、病痛、孤独和……无处安放的、至死方休的爱。然后，

他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

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温柔。

“晚晚……”他叫出那个久违的、刻骨铭心的名字，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却重得能压垮整个世界，“当年……我快死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最后一点力气。

那双荒芜的眼睛里，终于翻涌起一丝微弱的光芒，

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卑微到尘埃里的祈求，却又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他看着我，

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说出了那句跨越了生死、也碾碎了所有伪装与恨意的话：“……现在，

我回来了。”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在耗尽他残存的生命力，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紧紧锁住我，

里面翻涌着太多我无法承受的重量——绝望、祈求、孤注一掷，

还有那被时光和病痛磋磨得几乎熄灭、却依旧固执燃烧的微光。“娶你，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声音破碎不堪，却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还要不要？

”“轰——！”那三个字，像三颗滚烫的子弹，近距离地轰然射穿了我的心脏。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后踉跄，

脊背重重地撞在冰冷坚硬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疼。

骨头缝里都透着冰凉的麻木和尖锐的痛楚。可这疼痛，

远不及心口那瞬间被撕裂、被掏空、又被强行塞进一座喷发火山般的灼烧感。我张着嘴，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肺部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空气被彻底抽干，

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带着刀割般的剧痛。视线里，顾西辞那张苍白而疲惫的脸，

在昏黄的光线下开始扭曲、模糊，像隔着一层被泪水浸透的毛玻璃。泪水？

直到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汹涌地冲出眼眶，沿着冰冷麻木的脸颊疯狂滚落，

砸在昂贵的婚纱前襟，洇开深色的水痕，我才迟钝地意识到——我在哭。无声地，崩溃地，

像一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孩子。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牙齿死死咬住下唇，

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却丝毫感觉不到痛。只有心脏的位置，

被那只无形的巨手反复揉捏、撕扯，疼得快要炸开。

……分手前两周……胃癌……进展期……那些冰冷的字眼在我混乱的脑海里疯狂旋转、碰撞，

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每一个字都变成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早已血肉模糊的记忆。

那个夏天，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越来越少的笑容，

总是捂着胃部皱眉的样子……他那时总是轻描淡写地说，“胃有点不舒服”，“老毛病了”，

“吃坏东西了”……他那时看我的眼神，那么深，那么沉，

里面盛满了让我心悸却无法读懂的东西……原来……原来是……原来那不是厌倦，不是嫌弃。

那是……诀别。“砰！”休息室厚重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又狠狠反弹在门吸上，

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彻底撕裂了室内死寂而粘稠的空气。沈言喘着粗气冲了进来，

脸上交织着未褪的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

第一时间扫过一片狼藉的矮几，扫过散落其上的刺眼纸张，最后，

死死定格在我布满泪痕、失魂落魄的脸上，以及……站在我对面，

那个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顾西辞。“林晚！”沈言的声音拔高了，

带着一种被侵犯了领地的、强压着怒火的急切，“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脚还伤着！跟我回去！

”他大步上前，伸手就要来抓我的胳膊，姿态强硬，试图将我拉离顾西辞的范围。

他的动作惊醒了我。就在沈言的手即将碰到我胳膊的前一瞬，顾西辞动了。

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濒临绝境的孤狼。他猛地侧身，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用自己整个身体，结结实实地挡在了我和沈言之间！

那高大的背影瞬间隔绝了沈言伸过来的手，也隔绝了他所有急切的视线，

如同一堵骤然拔地而起的、沉默而坚硬的黑色城墙。“滚开！”顾西辞的声音不高，

甚至有些沙哑，却像淬了万年寒冰的刀刃，

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冷的、不容置疑的绝对压迫感。那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盖过了沈言急促的呼吸和门外隐约传来的喧嚣。沈言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惊愕、愤怒、还有一丝被冒犯的羞恼。“顾西辞！

你发什么疯？这是我和林晚的事！她是我老婆！”他试图推开顾西辞，

声音里染上了气急败坏的嘶吼。“老婆？”顾西辞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他没有看暴怒的沈言，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无尽荒芜与死寂风暴的眼睛，越过沈言的肩膀，

穿透混乱的空气，再一次，牢牢地锁定了我。那目光，像两道沉重的枷锁，

又像绝望深渊里伸出的唯一藤蔓。他就那样看着我，无视了旁边暴跳如雷的沈言。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