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汤盅,重新拿起那方干净的帕子,指尖捻住一角,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
他再次半蹲下来,几乎是跪在了软榻边。
温热的帕子悬在她唇角上方,他却迟迟没有落下。
近在咫尺的距离里,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混合着酒气与胭脂的甜香。
还有一丝属于女儿家的、淡淡的馨香,像春日里初绽的桃李,悄然钻进他的鼻腔,搅得他心湖一片涟漪。
他能看到她细腻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连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真是……”他低声自语,尾音几不可闻,眼底的温柔却几乎要溢出来,“连睡觉都不老实。”
终于,他屏住呼吸,用帕子最柔软的边角,轻轻拭去她唇角的汤汁。
帕子触及肌肤的瞬间,赵珩似乎是痒了,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嘴里含糊地哼唧了一声,偏过头,鼻尖差点蹭到他的脸颊。
萧逸尘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忘了。
两人的距离近到极致,他甚至能看到她瞳孔在薄皮下投下的淡淡阴影。
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感受到她发丝拂过自己耳廓的酥麻感,还有那若有似无的、属于女子的柔软气息。
他有一瞬的失神,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再靠近一点,想……
“唔……”赵珩又动了动,眉头微蹙,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悦的事。
萧逸尘猛地回神,像被烫到一般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看到她眉头依旧紧蹙,鬼使神差地,又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按在她的眉心,一下下,温柔地替她抚平。
萧逸尘看着她这副毫无防备的模样,眼底的温柔渐渐染上一丝深沉的笑意。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句:“王爷这般睡相,若是被外人看到,怕是要跌破眼镜了。”
温热的气息吹进赵珩的耳窝,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睫毛颤得更厉害了,脸颊的红晕也蔓延到了耳根。
萧逸尘看着她这副明显被惊扰却又强装镇定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他没有再逗她,只是静静地跪在榻边,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她的眉眼,仿佛要将这难得的、卸下所有伪装的她刻进心里。
殿内的烛火“噼啪”一声轻响,跳跃的光影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的下颌线,却又在眼底揉碎了一汪化不开的柔情。
他知道自己越界了,知道身为侍卫不该有如此僭越的心思。
可看着眼前这人,看着她因自己而泛红的脸颊,因自己而紊乱的呼吸。
“王爷……”他再次低唤,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喟叹。
“何时才能让你知道,属下的心意,从来不止是侍卫而已。”
回答他的,只有赵珩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以及殿外偶尔传来的更夫梆子声。
萧逸尘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确认她睡得安稳,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窗边,将半开的窗扇又掩上一些,挡住夜里的寒气。
转身时,他又看了一眼软榻上的人,目光在她微嘟的唇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他家王爷啊,总是这样,明明醉得像团软泥,却还想着端着王爷的架子。
可偏偏就是这副样子,才让他……越来越放不下。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拉开门闩,却在跨出去的前一刻,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抹在狐裘里蜷缩的身影。
“好好睡吧,我的……王爷。”
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
而软榻上的赵珩,睫毛又颤动了几下,原本放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攥紧了身下的狐裘,指节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