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纱，在床榻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婉清盯着自己裹满纱布的右手，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无眠的夜晚。手腕处的伤口已经结痂，

但大夫说的那句话仍在耳边回荡："很难再做精细活了。"绣娘的手就是生命。没有了刺绣，

她还能是谁？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门前。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齐墨宸每日清晨都会来，带着亲手熬的药，

然后在她冷漠的拒绝中黯然离去。"婉清，我进来了。"他的声音比往日更加沙哑。

门被轻轻推开。苏婉清没有转身，只是将右手藏到被下。脚步声接近，一股药香随之飘来，

混合着齐墨宸身上特有的沉香气。"今日换了方子，不会那么苦。"他放下药碗，

在床沿坐下。苏婉清终于转头看他，不由一怔。

眼前的齐墨宸憔悴得几乎认不出来——眼下青黑，下巴冒出胡茬，一向整洁的衣袍皱巴巴的，

袖口还有药渍。这个向来一丝不苟的男人，何时如此狼狈过？"喝一点好吗？"他端起药碗，

语气近乎恳求。苏婉清摇头，转向墙壁："何必费心。一个废人，死了倒干净。

""不许这么说！"齐墨宸突然提高音量，药碗在他手中颤抖，褐色药汁溅到被褥上。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让苏婉清愣住了。她从未见过齐墨宸失控的样子。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齐墨宸放下药碗，双手掩面。当他再抬头时，苏婉清震惊地看到他泛红的眼眶。

"对不起..."他的声音支离破碎，"是我害了你..."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

在晨光中晶莹剔透。苏婉清心头剧震——齐墨宸，哭了？"如果不是我执意复仇，

如果不是我带你卷入这场恩怨，如果不是我疏忽了柳如烟..."他语无伦次地自责，

泪水无声流淌，"你的手...你的前程..."苏婉清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些日子她沉浸在自怜自艾中，从未想过齐墨宸也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她试探性地伸出左手，

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这个小小的动作仿佛打开了闸门。齐墨宸突然将她揽入怀中，

动作小心翼翼却紧得令人窒息。他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肩头，灼热得发烫。

"我发誓会弥补你..."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颤抖，

"无论用什么方式..."苏婉清僵在他怀里，心跳如雷。

这个拥抱与以往任何一次接触都不同，充满了**裸的情感，毫无保留的脆弱。

她忽然意识到，齐墨宸或许从未将她仅仅当作复仇工具或养妹..."我不需要怜悯。

"她最终轻声说，却没有推开他。"不是怜悯。"齐墨宸松开她，直视她的眼睛，

"是..."话到嘴边，他却停住了。苏婉清看到他眼中闪过犹豫、恐惧和无数复杂情绪。

最终，他只是轻轻握住她的左手："把药喝了吧。"药很苦，但苏婉清一饮而尽。

齐墨宸用拇指擦去她唇边的药渍，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空气中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流动，温暖而令人心慌。"我..."齐墨宸刚要开口，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少爷，林府派人送帖子来了。"齐墨宸脸色瞬间冷硬："不见。

""来人说...事关绣谱真本..."苏婉清感到齐墨宸的身体绷紧了。

她知道他内心在挣扎——复仇计划近在咫尺，而她却成了拖累。"你去吧。"她轻声说，

"我没事。"齐墨宸摇头："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这句话让苏婉清心头一热。

她看着齐墨宸疲惫却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右手似乎没那么痛了。

齐墨宸最终没有去见林府的人。接下来的日子，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苏婉清，

亲自喂药、换药，甚至学着为她梳头。起初苏婉清抗拒这种照顾，但渐渐地，

她开始期待他每日的到来。这天午后，阳光正好。齐墨宸推着轮椅带苏婉清到花园散心。

初夏的花开得正盛，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看，

那朵芍药像不像你绣的'比翼鸟'旁边的配花？"齐墨宸指着远处。

苏婉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突然意识到什么："'比翼鸟'...完成了吗？

"齐墨宸神色一黯："还放在绣房里，没人动过。""我想看看。"苏婉清说。

绣房还保持着那日她离开时的样子。"比翼鸟"绣品静静躺在绣架上，

只差最后几针就能完成。苏婉清用左手轻抚绣面，心中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