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琉璃碎长信宫的暖阁里，楚玥正用金剪子绞着珊瑚串。

赤足踩在铺着白狐裘的地面上，脚踝的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惊飞了窗台上栖息的白鸽。

“殿下，镇北侯求见。”侍女捧着鎏金托盘进来，盘中放着支刚折的红梅，花瓣上还沾着雪。

楚玥把剪碎的珊瑚珠扫进锦盒，唇角勾起抹甜软的笑：“让他在梅林等着，我换件衣裳就去。

”铜镜里映出张稚气未脱的脸，十四岁的少女眉眼弯弯，眼尾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冷。

她慢条斯理地换上石榴红的袄裙，指尖划过妆奁里的银匕首——那是母妃临终前给她的，

鞘上镶着极小的猫眼石。梅林里积雪未消，萧旭穿着玄色骑装，正抬手接住飘落的雪花。

看见楚玥，他转过身，笑容温润如春风：“玥儿，你看我带了什么？

”他身后的随从捧着个乌木笼子，里面关着只雪白的狐崽，眼睛像两丸墨玉。

楚玥故作惊喜地拍手：“好可爱！阿旭你真好。”她凑近笼子，指尖刚碰到狐崽的爪子，

萧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眼神却冷得像冰：“玥儿，

前日你为何要去御书房偷听？”楚玥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又化开，

声音软糯得像棉花糖：“阿旭说什么呢？我只是去找父皇要新贡的胭脂。”她轻轻挣开手，

假装被雪迷了眼，“哎呀，雪下大了，我们回去吧。”转身的瞬间，

她袖中的匕首已经滑到掌心。萧旭却突然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玥儿，

别耍小聪明。你父皇想削我兵权，你以为我不知道？”楚玥的心猛地一沉。

她确实在御书房外听到了父皇和宰相的对话，原想找机会提醒萧旭收敛些，

却没想他早就知道。“我……”“乖乖听话，”萧旭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宠溺却带着威胁，

“等我拿到兵符，就奏请陛下赐婚。到时候，整个大楚都是我们的。”楚玥挣开他的怀抱，

后退半步，脸上依旧是天真烂漫的笑：“阿旭又说胡话了。”她转身往宫殿跑，

金铃在雪地里响得急促，像在敲打着什么秘密。回到暖阁，她立刻屏退左右，

从床底拖出个木箱。里面放着些旧信件，是母妃生前与外家的通信，

其中几封提到了个名字——魏闫。那是三年前被送入宫的小太监，

因罪臣之子的身份被分到最苦的净军所。母妃曾偷偷接济过他，说那孩子眼神里有股狠劲，

将来或许能成气候。楚玥捏着泛黄的信纸，指尖冰凉。她知道萧旭的野心不止兵权，

可父皇年迈，太子懦弱，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制衡镇北侯。或许，那个在底层挣扎的小太监，

会是她意想不到的棋子。三日后的深夜，楚玥换上一身墨色斗篷，避开巡逻的禁军，

来到净军所外。这里是皇宫最肮脏的角落，空气中弥漫着药渣和血腥气。她按照信里的描述，

在老槐树下敲了三下。片刻后，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

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衣，脸上还有未消的淤青，唯有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寒星。

他看见楚玥，并不惊讶，只是微微颔首：“公主。”“魏闫？”楚玥压低声音，

“我母妃的信，你看过了？”魏闫点头，从怀里掏出块玉佩，

上面刻着个“楚”字：“这是娘娘当年赠我的，属下一直贴身收藏。

”楚玥看着他冻得发紫的嘴唇，递过个食盒：“里面有药和点心。我来找你，

是想让你帮我个忙。”魏闫打开食盒，里面是上好的金疮药和精致的糕点。他拿起块桂花糕，

慢慢放进嘴里，眼神却始终没离开楚玥：“公主的事，属下万死不辞。”“我要你往上爬，

”楚玥的声音冷得像雪，“爬到足够高的位置，帮我盯着萧旭。他的一举一动，

都要如实报给我。”魏闫抬眸，眼底闪过丝异样的光：“若属下做到了，公主能给我什么？

”楚玥笑了，像雪地里绽放的红梅：“你想要什么？”少年向前一步，几乎贴着她的斗篷，

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想要……公主眼中，只有我一人。”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

楚玥看着他眼中的偏执，竟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她很快稳住心神，

伸手摘下鬓边的珍珠钗：“拿着这个，若有一日你能站在权力之巅，我便许你所求。

”魏闫接过珍珠钗，指尖摩挲着圆润的珠子，突然笑了。那笑容很淡，

却带着股令人心悸的疯狂：“属下，静候公主佳音。”楚玥转身离开时，

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回头看时，魏闫正把那支珍珠钗掰成两半，

将其中一半塞进袖中。月光洒在他单薄的背影上，像给囚笼里的困兽镀上了层银霜。

楚玥突然有种预感，她放出的或许不是棋子，而是头蛰伏的猛兽。第二章染血阶自那夜后，

楚玥再没见过魏闫。但关于净军所的传闻却渐渐多了起来——有个小太监手段狠辣，

先是揭发了管事克扣月钱的罪证，接着又在禁军选拔中拔得头筹，

短短半年就从净军所调到了御马监。楚玥偶尔会在宫道上瞥见他的身影。他依旧沉默寡言，

却已褪去当初的瘦小，换上了青色的太监服，眉眼间多了几分凌厉。每次目光相遇，

他总会垂下眼帘，看似恭敬，楚玥却能察觉到那目光里的灼热。这日，她正在御花园喂锦鲤，

萧旭突然带着一队侍卫走来。他身后跟着个瑟瑟发抖的小宫女，

正是楚玥派去给魏闫送信的人。“玥儿，”萧旭笑得温和，脚下却故意碾过掉落的花瓣，

“这宫女私通外臣，按律当杖毙。你说，我该怎么处置她？”楚玥心头一紧，

面上却笑得无辜：“阿旭说笑了，她不过是个洒扫的宫女，怎会私通外臣？”“哦？

”萧旭从侍卫手里拿过封信，在楚玥眼前晃了晃，“那这封写给御马监魏闫的信，

又是怎么回事？”楚玥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故作惊讶：“魏闫？

是那个从净军所爬上来的小太监？这宫女好大的胆子，竟敢勾搭太监！”她转向身后的嬷嬷，

“还不快把她拖下去，杖责二十，发去浣衣局！”萧旭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愣了一下，

随即笑道：“还是玥儿心善。既然你开口了，我自然听你的。”他示意侍卫放开宫女，

眼神却像刀子般刮过楚玥的脸，“只是玥儿，有些棋子，若是用不好，可是会伤了自己的。

”等萧旭离开，楚玥立刻让人去浣衣局查看，却被告知那小宫女在途中“意外”落水，

已经溺亡了。暖阁里，楚玥看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脸，第一次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萧珩旭比她想象的更狠毒，而魏闫，还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太监。三日后，

魏闫托人送来个小布包。楚玥打开，里面是半块染血的珍珠钗——正是她当初赠予他的那支。

附在钗上的纸条只有四个字：“公主放心。”楚玥捏着那半块钗，指尖被尖锐的断口划破，

血珠滴在纸上，晕开一小朵红梅。她突然明白，魏闫不是需要她庇护的棋子，

而是与她同类的猛兽，只待时机成熟，便会撕碎所有猎物。这年冬天，先帝突然病重。

萧旭以“护驾”为名，将大军驻扎在城外，京城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楚玥知道，

暴风雨要来了。她借着探望父皇的名义，在御书房的密格里找到了兵符的另一半。

先帝清醒时曾告诉她，镇北侯府里藏着兵符的另一半，唯有两块合二为一，

才能调动京城的禁军。深夜，楚玥正对着烛火研究兵符，窗外突然传来轻响。她吹灭蜡烛，

握紧了袖中的匕首。一道黑影从梁上跃下，落地无声。楚玥刚要呼救，

就听见熟悉的声音：“公主，是我。”魏闫掀开兜帽，脸上带着道新的伤疤，

却更添了几分凌厉。他手里拿着个锦盒，打开，里面正是兵符的另一半。“你怎么拿到的？

”楚瑶玥又惊又喜。“萧旭的书房守卫不严，”魏闫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摘了朵花，

“属下还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他从怀里掏出几封信，“这是他与北狄往来的密信，

足以定他通敌叛国之罪。”楚玥看着那些盖着北狄王印的信件，指尖冰凉。

她猜到萧旭有野心，却没想他竟会勾结外敌。“这些信……”“公主放心，”魏闫打断她，

“属下已经抄录了副本，原件留着，总能派上用场。”他走到楚玥面前，

借着月光仔细看她的脸，“这些日子，让公主受惊了。”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带着常年握刀的薄茧，却异常温柔。楚玥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他按住肩膀。“公主，

”魏闫的声音低沉，带着种令人窒息的占有欲，“等扳倒了萧旭，你可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楚玥看着他眼中跳动的火焰，那里面有野心，有偏执，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深情。

她慢慢点头：“自然记得。”魏闫笑了，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妖异：“那属下就放心了。

”他转身跃出窗外，像一道青烟消失在夜色里。楚玥握着两块合二为一的兵符，突然觉得，

自己或许不是在利用棋子，而是在与魔鬼共舞。可这朱墙之内，本就是个巨大的囚笼，

想要活下去，就得比魔鬼更狠。第三章刀光寒先帝驾崩的消息传来时，

楚玥正在给窗台上的红梅剪枝。金剪子咔嚓一声剪断花枝，溅起的雪沫落在她手背上，

冰凉刺骨。“殿下，镇北侯带兵闯宫了！”侍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发髻都散了，

“他说太子无能，请旨由他暂代朝政！”楚玥放下剪刀，

慢条斯理地用锦帕擦了擦手：“慌什么？传我的令，让禁军守住宫门，没有我的令牌，

谁也不准进来。”“可是殿下，禁军统领是萧旭的人啊！”“不是了，”楚瑶走到铜镜前，

摘下素钗，换上支赤金点翠的凤钗，“半个时辰前，魏闫已经接手了禁军。”侍女愣住了。

她不知道那个御马监的小太监何时有了如此能耐，竟能不动声色地换掉禁军统领。

楚玥看着镜中眼神锐利的自己，唇角勾起抹冷笑。这半年来，魏闫借着她的名义，

在禁军里安插了不少自己人。那些曾欺辱过他的老太监、老侍卫，要么离奇死亡，

要么被发配到苦寒之地。他像条毒蛇，悄无声息地扫清了所有障碍。宫门外传来厮杀声，

楚玥却镇定地坐在暖阁里，煮着今年的新茶。水开的声音咕噜噜响，像极了某种预兆。

半个时辰后，魏闫推门进来。他身上的青色太监服沾满了血，脸上却带着笑意：“公主，

搞定了。”“萧旭呢？”楚玥给他倒了杯茶。“跑了，”魏闫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他带了些亲信逃出城，往北狄的方向去了。不过属下已经让人盯着了，跑不了多久。

”楚玥点头，并不意外。萧旭如此狡猾，怎会轻易束手就擒？

“太子那边……”“已经按公主的意思，尊为新帝，”魏凛看着她，“只是新帝年幼，

怕是镇不住朝堂。”楚玥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那就请九千岁辅佐朝政吧。

”魏闫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随即是狂喜。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属下谢公主信任！”“起来吧，”楚玥放下茶杯，“这不是信任，

是交易。你帮我稳住江山，我给你想要的权力。只是魏闫，你要记住，这江山姓楚，

永远姓楚。”魏闫起身，深深地看着她：“属下明白。只要是公主的东西，

属下会拼尽全力守护。”他的眼神太过炽热，楚玥忍不住移开目光。新帝登基后，

魏闫果然如楚玥所料，手段凌厉地整顿朝堂。那些依附萧旭的大臣被一一清算，

北狄派来的细作也被连根拔起。短短三个月，他就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