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初逢,心跳撞翻调色盘。速写本里藏着他每一寸光影,呼吸都成素描。他披来的外套,
递过的牛奶,是温柔深渊。跨年烟火未燃尽的话,终在海岛星光下,被他用吻续写。
1夏末的暴雨总带着股不讲理的蛮横,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噼啪作响,
把客厅的光线搅得昏昏沉沉。苏念趴在画架前,笔尖悬在半空,
盯着画布上未完成的海岸线发呆。玄关处突然传来门铃响,她手一抖,
靛蓝色的颜料在画布上洇开一小团污渍。“念念,去开门!”苏扬的声音从书房传来,
带着点被打断工作的不耐烦。苏念放下画笔,趿着拖鞋往门口走。透过猫眼望去,
外面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其中一个穿着熟悉的灰色冲锋衣,是她哥苏扬。另一个人很高,
黑色衬衫被雨水打湿了大半,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正微微侧头避着雨。她拉开门,
潮湿的风裹挟着泥土气息涌进来。“可算开了,”苏扬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
侧身让身后的人进来,“给你介绍下,这是周衍,我大学学长,现在是我合伙人。
刚谈完事儿赶上暴雨,过来避避。”苏念的目光撞上对方抬起来的眼睛。那是双很深的眸子,
像被雨水洗过的夜空,沉静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锐利。他比苏扬还高一些,
站在玄关的光影里,有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你好,苏念。”周衍先开了口,
声音和他的人一样,低沉平稳,带着礼貌的距离感。他微微颔首,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足一秒,便自然地移开了。“你、你好。”苏念有点结巴,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指尖攥紧了门框。她很少见到苏扬带朋友回家,
更别说是这样气场强烈的人。“进来吧,外面雨大。”苏扬拍了下周衍的肩膀,
把他往客厅带,“我妹,苏念,美院在读,平时除了画画就是发呆。
”周衍的目光扫过客厅角落的画架,以及散落在茶几上的速写本,没说话。苏念关上门,
看着两人走进客厅。苏扬去翻干净的毛巾,周衍则站在原地,脱下沾着水珠的黑色皮鞋,
动作从容不迫。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解开鞋带时,无名指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喏,
擦擦。”苏扬把毛巾扔过去,“你那公寓离这儿远,今晚估计够呛,不行就住我家客房。
”“麻烦了。”周衍接过毛巾,擦拭着额角的水珠。湿发垂下来,遮住一点眉骨,
他抬手把头发往后捋,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挺直的鼻梁。苏念端着水杯回来时,
两人已经坐在沙发上聊起了工作。她把水杯轻轻放在周衍面前的茶几上,杯底与玻璃碰撞,
发出清脆的响声。周衍抬眸看她,说了声“谢谢”。“不客气。”她低着头,
快步走回画架旁,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咚咚地跳起来。雨声似乎更响了。
苏念重新拿起画笔,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沙发方向瞟。周衍正侧耳听苏扬说话,眉头微蹙着,
下颌线绷得很紧,透着股专注的认真。当苏扬说到某个数据时,他忽然轻笑一声,
那抹笑意很淡,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眼底漾开细碎的光。“你懂个屁。
”苏扬笑着推了他一把,“当初要不是我拉着你……”“是是是,苏总英明。
”周衍无奈地摇头,语气里带着点纵容的调侃。苏念的笔尖在速写本上快速划过,
勾勒出他笑时嘴角的弧度,以及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她画得很快,
生怕这转瞬即逝的神情会像雨水一样蒸发。“对了,”苏扬忽然想起什么,
“下周项目启动会,你穿正式点,别总跟个老干部似的。”周衍挑眉:“我这样不像老干部。
”“像,怎么不像?”苏扬上下打量他,“你看你这衬衫,这发型,再戴副金丝眼镜,
就能去给我爸当助理了。”苏念忍不住低头笑,铅笔尖在纸上蹭出沙沙的响。
周衍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来,落在她的速写本上。她像被烫到一样合上本子,脸颊瞬间发烫。
“念念画什么呢?”苏扬凑过来看,“给哥看看。”“没什么。”苏念把本子抱在怀里,
往后退了一步。周衍收回目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苏扬,资料带来了吗?”他适时地转移了话题。苏扬哦了一声,起身往书房走。
客厅里只剩下苏念和周衍,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她攥着速写本,指尖沁出薄汗,
连呼吸都放轻了。“画得很好。”周衍忽然开口。苏念猛地抬头,撞进他平静的眼眸里。
“我……”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那笔,抓得很准。
”他指的是刚才那抹笑,语气里没有调侃,只有真诚的欣赏。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胡乱点头:“谢谢。”苏扬拿着文件出来时,正看到妹妹红着脸站在原地,
周衍则靠在沙发上翻着手机,神色如常。“发什么呆呢?”他把文件扔给周衍,“赶紧看,
看完吃饭。”那一晚,周衍留在了客房。苏念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隐约传来的说话声,
还有走廊里周衍去洗手间时的脚步声,辗转反侧。她拿出速写本,借着手机屏幕的光,
细细描摹白天记下的那双眼。雨点敲在窗上,像在数着少女心事的节拍。她不知道,
这场雨夜的相遇,会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往后漫长的时光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2周衍成了苏家的常客。有时是和苏扬谈工作,两人窝在书房里一待就是一下午,
争执声和笑声断断续续传出来。有时是苏扬拉着他留下来吃饭,餐桌上,
苏扬妈总把红烧排骨往周衍碗里夹,念叨着“小周啊,多吃点,看你瘦的”。
苏念总是那个端菜上桌的人。她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却能在抬眼的瞬间,
精准捕捉到周衍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他夹菜时手腕的弧度,听苏扬吹牛时微微扬起的眉尾,
被苏妈妈塞菜时无奈又纵容的笑。这些碎片般的瞬间,都被她藏进了速写本里。
画本的第一页是那个雨夜,他站在玄关,眼神沉静。后面跟着他看文件时微蹙的眉,
喝咖啡时抿紧的唇,甚至有一次,他弯腰帮苏妈妈捡掉在地上的筷子,
侧脸的线条柔和得不像话。她画得越来越大胆,从最初的偷偷摸摸,
到后来敢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假装画窗外的风景,实则笔尖早已转向那个坐在对面的人。
“念念,帮哥把充电器拿过来。”苏扬瘫在沙发上玩手机,指挥起妹妹来理所当然。
“自己去。”苏念头也不抬,铅笔在纸上快速游走。“你这孩子,”苏扬啧了一声,
转向周衍,“你看她,越大越懒。”周衍正看着平板上的报表,闻言抬眸,
视线落在苏念的画本上。“在画什么?”苏念手一顿,把画本往怀里收了收:“随便画画。
”“我看看。”周衍放下平板,走了过来。她的心跳瞬间加速,
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的脚步停在她身后,带着淡淡的雪松味,
那是他身上常用的洗衣液味道。画本上是他刚才看报表的样子,
连他右手搭在桌沿、食指轻轻敲击桌面的细节都画得一清二楚。“很像。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笑意,“比苏扬拍的证件照好看。”苏念的脸腾地红了,
把画本合上:“你别听我哥胡说。”周衍没再逗她,转身去给苏扬找充电器。
苏念看着他的背影,手还在微微发颤。刚才他站得那么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频率,
像在她心尖上轻轻打鼓。那天晚上,苏扬和周衍加班到很晚。苏念起夜时,
看到客厅还亮着灯。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去,看到周衍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眉头还微微蹙着,
像是在梦里还在想工作。苏扬趴在桌上,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桌上的咖啡早就凉透了。
苏念去厨房倒了杯热牛奶,轻轻放在周衍面前的茶几上。她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的锐利。她忍不住拿出速写本,
借着微弱的光线,画下他睡着的样子。这一次,她画得很慢,笔尖在纸上轻轻摩挲,
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在做什么?”周衍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念吓得差点把画本扔在地上。他睁开眼,眼神里带着刚睡醒的迷蒙,却依旧清明。
“没、没什么。”她慌忙合上本子,“看你没盖东西,怕你着凉。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身上的薄毯,是刚才她悄悄披上去的。“谢谢。
”他拿起那杯热牛奶,指尖碰到杯壁时顿了一下,“刚热的?”“嗯。”她点头,
“你喝点暖暖胃。”周衍低头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熬夜的疲惫。
“很晚了,快去睡。”他说,声音比平时低哑些。“你也早点休息。”苏念说完,
几乎是逃也似的回了房间。关上门的瞬间,她靠在门板上,手抚着狂跳的心脏。
刚才他的眼神那么近,近得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那杯热牛奶,他终究是喝了。
这个认知让她嘴角忍不住上扬,像偷到了糖果的孩子。画本里又多了一页,月光下的侧脸,
唇角带着浅浅的弧度,旁边用小字写着:“凌晨两点,他喝了我热的牛奶。”3秋意渐浓时,
苏念的画开始频繁地出现周衍的影子。有时是在画室的静物写生里,
背景里会不经意出现一把黑色的皮质办公椅,那是周衍在苏扬公司常坐的款式。
有时是在风景速写里,街角咖啡馆的落地窗前,会坐着一个模糊的高大身影,
正低头看着手机。她的专业课老师察觉到了变化。“苏念,你最近的画里有种很特别的情绪。
”老师指着她那幅《午后》,画面里阳光正好,少女坐在草坪上看书,远处的长椅上,
一个男人的侧影被阳光拉长,“这种克制的注视感,很打动人。”苏念低下头,
手指卷着衣角。她没告诉老师,画里的少女是她自己,而那个长椅上的男人,是周衍。
那天是周末,苏扬拉着周衍去公园打球,她抱着画板跟在后面。
周衍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运动裤,褪去了西装革履的疏离,多了几分少年气。
他投篮的姿势很好看,手臂肌肉的线条在阳光下流畅而充满力量。苏扬喊她一起玩,
她摆摆手说要画画。其实是怕自己笨手笨脚的样子被周衍看到。她就坐在草坪上,
假装画远处的湖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追随着那个跳跃、奔跑的身影。
周衍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某次暂停休息时,目光越过人群看向她。四目相对的瞬间,
苏念像被烫到一样立刻低下头,假装专心画画。耳边传来苏扬的起哄声:“看什么呢?
魂都飞了。”她听到周衍说了句什么,声音不大,被风吹散了。再抬头时,
他已经转过身去和苏扬说话,只是耳根似乎有点红。那幅画最终没画完湖景,
画布中央是那个投篮的身影,背景是虚化的绿色草坪和蔚蓝天空。画笔在描摹他的背影时,
总是不自觉地加重力道,线条里藏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周衍来家里的次数越来越多,
有时是谈工作,有时只是苏扬喊他来吃顿家常菜。苏念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却始终没能习惯在他面前保持平静。他会记得她不吃香菜,每次苏妈妈做汤时,
他会不动声色地把她碗里的香菜夹走。他会在她熬夜赶画时,端来一杯热牛奶,
放在她的画架旁,只说一句“别太累”。他会在苏扬嘲笑她画得难看时,
认真地说“我觉得很好”。这些细微的关心,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每一次都漾起圈圈涟漪。
她小心翼翼地收集着这些瞬间,把它们藏在画里,藏在日记本里,藏在每一次听到门**时,
骤然加速的心跳里。有一次,苏扬出差,周衍过来帮他取一份落在家里的文件。苏念开门时,
他正站在楼道里打电话,眉头微蹙着,语气严肃。看到她,
他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先这样”,便挂了电话。“苏扬的文件在哪?”他问。
“在他书房桌上。”苏念侧身让他进来,“你进来等吧,我去给你拿。”周衍走进客厅,
目光落在她摊开的画纸上。那是一幅还没完成的肖像画,画的是他自己,穿着那件黑色衬衫,
背景是苏家客厅的落地窗。苏念拿着文件出来时,正看到他站在画架前,眼神复杂。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紧紧攥着文件袋。“这是……”周衍转过身,
目光落在她脸上。“我……”苏念的脸瞬间涨红,舌头打了结,“练习肖像画,
随便找的模特……”这个谎言连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周衍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幅画。
画里的他,眼神沉静,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捕捉得精准又生动。
他能感觉到画者投注在其中的、小心翼翼的心思。“画得很好。
”他最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接过她手里的文件袋,“我先走了。”“哦,好。
”苏念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门关上的声音传来,她才像脱力般坐在地上,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被发现了,她最隐秘的心事,就这样**裸地暴露在他面前。
她以为周衍会觉得奇怪,会刻意疏远她。但第二天,他像往常一样来家里,和苏扬讨论工作,
吃饭时会帮她夹她爱吃的糖醋排骨,仿佛昨天那幅画从未存在过。他的平静让她松了口气,
却又隐隐有些失落。或许,在他眼里,那真的只是一幅普通的练习画而已。只是从那天起,
苏念的画笔开始失控。她越是想避开周衍的身影,他就越是频繁地出现在她的画里。
有时是在拥挤的地铁上,他站在人群中,目光温和地看着某个方向;有时是在深夜的街道上,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最让她心慌的是,有一次她画自画像,
画到一半时,忽然发现画里自己的眼神,正痴痴地望着某个方向,而那个方向的空白处,
仿佛就站着周衍。她猛地把画撕了,碎片散落在地上,像她此刻混乱的心。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是哥哥最好的朋友,比她大了整整七岁,
他们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苏念开始刻意减少和周衍碰面的机会。周衍来家里时,
她就躲在房间里画画;苏扬喊她一起吃饭,她总找借口说要去画室。可越是躲避,
那份心思就越是汹涌。她会在画累了抬头时,
下意识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会在听到苏扬提起周衍的名字时,
心脏猛地一缩;会在深夜里,一遍遍翻看画本里那些关于他的页面,直到眼眶发热。
画笔终究是骗不了人的。它诚实地记录下每一次心动,每一次慌乱,每一次欲言又止的瞬间。
4跨年聚会定在苏扬租的公寓里,来的都是苏扬和周衍的朋友,大多是些职场上的前辈。
苏念本来不想去,却被苏扬硬拉着来了,说让她“见见世面”。客厅里很热闹,
音乐声、谈笑声混杂着酒杯碰撞的脆响。苏念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坐在角落的沙发上,
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端着一杯果汁,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穿梭在人群中的身影。
周衍今晚穿了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黑色大衣,没了平日里的严肃,多了几分温和。
他和别人交谈时,总是微微倾身,听得很认真,偶尔露出的笑容,像冬日里难得的阳光。
苏扬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杯香槟:“喝点酒,别总像个闷葫芦。
”“我不会喝酒。”苏念想推回去。“就一小口,尝尝。
”苏扬不由分说地把酒杯塞进她手里,“周衍都喝了,你怕什么。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周衍,他正和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碰杯,仰头喝了一口红酒,
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苏念鬼使神差地抿了一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
带着点微醺的甜。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周围喧闹的氛围给了她勇气,
她忽然觉得没那么紧张了。有人过来和她搭讪,问她是不是苏扬的妹妹,她笑着点头,
偶尔也能接上几句话。周衍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杯温水。
他把其中一杯递给她:“少喝点香槟,伤胃。”“谢谢。”苏念接过水杯,指尖碰到他的,
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不适应?”他问,目光扫过她微红的脸颊。“还好。
”她小声说,“就是有点吵。”“我带你去露台透透气。”他提议。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点了点头。露台在公寓的顶楼,风有点大,吹得她头发乱舞。周衍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
披在她肩上,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别着凉了。”他说。大衣很长,
几乎能盖住她的膝盖,宽大的袖子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苏念把脸埋进衣领里,
贪婪地呼吸着这让她心安的气息。“下面太吵了。”她找了个话题。“嗯,他们就这样。
”周衍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夜景,“每年跨年都这样,闹哄哄的。
”城市的灯火在他身后铺展开来,像一片璀璨的星河。他的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
平日里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你好像不太喜欢热闹。”苏念轻声说。他转过头看她,
眼神里带着点惊讶:“何以见得?”“感觉。”她低下头,手指绞着大衣的衣角,
“你总是很安静,即使在人群里,也像隔着一层什么。”周衍沉默了片刻,
忽然笑了:“你观察得很仔细。”苏念的脸颊发烫。是啊,她观察了他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