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撕毁婚书紫檀木案几上的婚书在烛火下泛着刺目的红光,
萧绝的手掌重重拍在上面,力道震得笔架山叮当作响。一支上好的狼毫笔从架上滚落,
溅起的墨汁在他绣着四爪金龙的玄色太子常服袖口晕开一片污渍。他却浑然不觉,
那双曾让京城贵女们痴迷的凤眼里淬着冰渣和一种近乎病态的决绝。"苏沉璧,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满堂宾客死寂的心上,"这纸婚约,今日作废。
"我端坐在主位右侧,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玉茶盏上浮雕的缠枝花纹。茶已冷了,
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我的指尖滑落,像一滴无声的泪。镇国公猛地站起,老脸涨得通红,
指着萧绝"你、你、你"了半天,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爹,当朝丞相苏珩,
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只是捻着佛珠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
花厅里的空气粘稠得能滴出冰水,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萧绝无视所有惊怒目光,手臂一伸,
将一直躲在他身后的柳如烟拽到身前。那女子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
在这金堆玉砌的相府花厅里格格不入,像误入琼楼的一株瑟瑟发抖的野草。她脸色苍白如纸,
嘴唇哆嗦着,眼中迅速聚起水光,楚楚可怜地偎着萧绝,仿佛一只受尽惊吓的小鹿。
"看见了吗?"萧绝的视线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刺向我,"这才是真情!
是雪地里一碗热汤的滚烫!是生死相依的不离不弃!"他的声音越来越高,
最后几乎是在咆哮,"不是你这种锦衣玉食、高高在上,满脑子家族利益的世家贵女能懂的!
"柳如烟适时地发出一声啜泣,将脸埋进萧绝胸前。
我注意到她藏在袖中的手正悄悄掐着自己的大腿,硬生生逼出了更多眼泪。满堂的目光,
同情、怜悯、嘲讽、幸灾乐祸,火一样燎在我身上。
我能感觉到二房堂妹苏锦瑟在角落掩唇轻笑,也能听到三皇子派来的礼官故意放重的叹息声。
这些声音像无数细小的针,扎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我缓缓放下茶盏,
瓷器底座磕在檀木案几上,发出极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嗒"一声。指尖是冰凉的,心也是。
"哦?"我抬眼,目光平静地滑过萧绝写满"快闹快哭快求我"的脸,
最后落在他臂弯里那个正偷偷用余光瞥我、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得意的柳如烟身上。
我唇角甚至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窃窃私语,
"原来太子殿下追求的真情,价值连城啊。"萧绝脸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起身,绯色裙裾如水般从座椅上流淌而下。
早有伶俐的侍女捧着备好的笔墨和一纸薄薄的"退婚切结书"小步趋前。我执笔,手腕悬停,
墨尖饱满欲滴,在萧绝骤然阴沉和柳如烟惊疑不定的注视下,笔走龙蛇,
苏沉璧三个字跃然纸上,力透纸背,干脆利落得没有一丝犹豫。"字签了。
"我将笔搁回笔山,声音清凌凌的,像碎玉投冰,"殿下,好自为之。"我转身便走,
绯色裙裾在光洁的金砖地面旋开冷冽的弧度。身后传来萧绝愠怒的低吼:"苏沉璧!
你以为你是谁?没有你苏家,孤照样是太子!"然后是柳如烟假惺惺的啜泣:"殿下别生气,
都是如烟的错..."厚重的朱门在我身后关闭,将一切嘈杂隔绝。我深吸一口气,
冬日的寒气灌入肺腑,刺得生疼。贴身侍女青霜小跑着跟上,压低的声音带着哭腔:"**!
您就这么..."我脚步未停,只淡淡截断她:"备车,去京郊别院。另外,"我侧过头,
唇边那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终于染上一丝冷峭的意味,"给'玄鸟'传令,子时三刻,
'风紧,收粮'。"青霜猛地一凛,眼中瞬间爆出亮光,用力点头:"是!
"2第二章粮仓惊变子时的梆子声刚过,东宫深处的地库重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线。
月光被乌云遮蔽,只有几盏昏黄的气死风灯在廊下摇晃,投下变幻莫测的影子。
几道比夜色更浓的黑影如鬼魅般飘入。他们脚下无声,动作迅捷如电,
彼此配合默契得仿佛同一个人。
、成堆的金锭、码放整齐的珍稀药材...在一种奇特的、几乎不闻声响的搬运下飞速消失。
为首的玄七做了个手势,两名黑衣人立刻上前,从怀中取出特制的布袋,
开始收集库房地面和箱笼上的灰尘。这是玄鸟卫的特殊手法——不留痕迹,
连灰尘都要恢复原状。"主上要的东西都清点好了?"玄七低声问道。"回统领,
三十万石粮票、黄金二十万两、药材五百箱,一件不少。"身旁的黑衣人恭敬回答,
"已经通过密道运出城外,由玄三接手。"玄七点点头,指尖寒芒一闪,
一枚精巧的铜制小鸟落在空荡荡的库房中央。这是玄鸟卫的标志,也是给太子的...礼物。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大梁北境苦寒的雁回关。
守关大将赵铁衣正对着空得能跑耗子的粮仓愁得薅头发。边关苦寒,今年的雪又来得早,
朝廷的粮草迟迟不到,将士们已经三天没吃上一顿饱饭了。"将军!将军!
"一个士兵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外面...外面..."赵铁衣一把推开他,大步走出粮仓。只见关外官道上,
不知何时蜿蜒停满了望不到头的厚重马车!押车的汉子个个精悍,
腰间都配着统一的玄色短刀。领头的是个疤脸大汉,
将一张盖着奇特飞鸟暗纹印章的凭条拍在赵铁衣胸口,声如洪钟:"奉主上令,
三十万石军粮,请赵将军签收!一粒不少!"赵铁衣哆嗦着打开最近的一袋,
饱满的麦粒在火把下泛着金子般的光泽。他抓起一把,麦粒从指缝间流泻而下,
发出沙沙的悦耳声响。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龇牙咧嘴,才敢相信这不是梦。
"老天爷!这、这是哪路神仙显灵了?!"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疤脸大汉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白牙,神神秘秘地指了指天:"神仙?嘿,咱家主上,可比神仙靠谱多了!
"他压低声音,"赵将军,主上让我带句话——'边关将士的血,不会白流'。
"赵铁衣虎目含泪,抱拳向南方深深一揖:"末将代雁回关三万将士,谢过恩公!
"笑声在空旷的雪夜里荡开,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3第三章太子震怒消息传回东宫,
已是三日后。萧绝正揽着新晋的柳良娣在暖阁赏梅。柳如烟一身新裁的云锦宫装,
娇弱地依偎着他,小口啜饮着血燕。自从那日退婚后,萧绝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接进东宫,
虽因朝臣反对暂未封妃,却已给了良娣的名分。"殿下,这梅花开得真好。"柳如烟柔声道,
纤纤玉指指向窗外一株红梅,"像不像那日雪地里,妾身为殿下煮汤时,远处的那株?
"萧绝眼中闪过一丝柔情,正要说话,大太监福全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脸色灰败如死人:"殿、殿下!不好了!私库...私库空了!一粒米都没剩下啊!
""什么?!"萧绝猛地站起,带翻了小几上的燕窝碗,滚烫的汤汁泼了柳如烟一身,
她"啊"地尖叫起来。萧绝顾不得她,一把揪住福全的前襟,目眦欲裂,"说清楚!
怎么空的?谁干的?!""查、查不到啊殿下!"福全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守卫说...连只耗子都没瞧见进去!库门锁得好好的,
可里面...里面干净得能跑马了!"萧绝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一把甩开福全,
眼神如淬毒的刀子扫过惊魂未定的柳如烟,又猛地射向殿外相府的方向,
咬牙切齿挤出三个字:"苏、沉、璧!"他绝不信这世上有如此巧合!
那女人签字时眼底的平静,此刻想来,分明是早有预谋的冰冷嘲讽!柳如烟忍着烫伤的疼,
泫然欲泣地攀上他的手臂:"殿下息怒,
姐姐她...她或许只是一时想不开..."她心中却暗惊,那苏沉璧竟有如此手段?
"想不开?"萧绝怒极反笑,一把挥开她,"她这是要断了孤的根基!
"没了那笔庞大的私库财富周转,
他暗中豢养的死士、联络的朝臣、筹备的军械...全都成了无源之水!更可怕的是,
若此事传扬出去,他这个太子的威信将荡然无存!"**!给孤查!
掘地三尺也要把东西找回来!"萧绝的咆哮震得殿宇嗡嗡作响。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北境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催命符般接踵而至——北狄大汗亲率二十万铁骑,
趁着大梁今冬酷寒、边军粮草不继的绝佳时机,挥师南下,连破三关!
兵锋直指大梁北面最后一道屏障,朔风城!军报上"粮草断绝,将士空腹御敌,
城危在旦夕"的字句,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萧绝心上。他这才惊觉,
那三十万石凭空出现在雁回关的救命粮,竟成了此刻唯一能解朔风之围的关键!
而能神鬼莫测做到这一切的人...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萧绝的心脏。
他想起苏沉璧临走时那句冰冷的"好自为之",想起她平静签字时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潭。
原来那不是故作姿态的骄傲,而是掌控一切的漠然!4第四章雪地跪求"备马!
去京郊别院!立刻!马上!"萧绝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一把扯下象征太子身份的蟠龙玉佩塞给心腹侍卫,"持此令,调动孤所有影卫!
务必...务必请苏**出手!"他从未如此狼狈,如此恐慌。什么太子威仪,
什么男人尊严,在亡国的阴影下都成了笑话。他只想抓住那根唯一的救命稻草。京郊别院,
梅林深处。积雪压枝,暗香浮动。我裹着厚厚的银狐裘,
正用小银剪慢条斯理地修剪一株老梅的枯枝。
青霜在一旁低声禀报:"...太子车驾已到庄外,被咱们的人拦住了。他...他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