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鹿火力全开,“公共场合,说话要讲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诽谤!”
“你堂堂一个大老板,就是靠污蔑他人这种下作手段来做生意?”
“你觉得污蔑我,法官就能判你赢?”
“各位街坊,都来看看啊。做生意有亏有赚是常态,但和马望友做生意,不但稳亏钱,还要被毁名声。还请各位街坊邻居擦亮眼睛,碰到这种小人奸商绕道走。”
姜鹿确实在安氏待了三年,但她为人直爽、吃苦耐劳,自信、能干、聪明、大方,还有情有义,附近商家遇到难事,她总是第一个去帮忙。
那些谣言,也在部分理智之人那里停止了。
然,智者毕竟是少数。
大部分人在马望友的煽动之下,还是对姜鹿指指点点。
混乱中,赵淮森快步走出来。
这里是他的美术馆,他有责任维持秩序。
“姜……”
“你少管,这是我和他的事。”
赵淮森刚开口,姜鹿仿佛预判了一样,扬手一挥就是打断。
三年前那场网暴,面对各种诋毁,她疯狂地想解释,可她说什么都会被曲解。
甚至还有冒名发言,什么对话截图、道歉申明之类的,不辨真相的网友被利用,被引导,聚众围攻她。
最后是赵淮森抢走了她的手机和电脑,强逼她远离网络。
当时,他们因为这件事而大吵,摔了手机,砸了电脑,最终分道扬镳。
现在姜鹿也本能地以为,赵淮森是来让她闭嘴的,毕竟他和马望友是生意伙伴。
马望友一见赵淮森,态度大转,就差没下跪舔他的皮鞋,“赵总,你今天展出的那幅缂丝画就是我预定的那幅,她想借你的地方一物两卖,你别上当啊!”
姜鹿暗想,原来马望友不知道是赵淮森买下了缂丝画。
赵淮森面色铁青,当场反驳,“马总,我是确认您要退货才买下的,您说不要画的时候我就在现场,您变脸的速度比六月的天气还要快。”
一句话,撕碎了马望友的谎言。
马望友瞳孔骤缩,声音都结巴了,“赵总,我……我们……”
我们不是一伙的吗?
姜鹿看看马望友憋成屎的脸,再看看赵淮森摆足姿态的样子,分不清他们现在是敌是友。
“马总,**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赵淮森上下一打量他,摇头,“啧,看来您不懂。”
“我……这……”
赵淮森无视马望友,转而伸手护住姜鹿的后腰,将她往馆里一推,“各位老师,我就是从她手里购得的《蝶戏牡丹》,姜鹿姜店长,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咨询她。”
姜鹿措手不及,只觉得后腰被推了一把,人就被围住了。
赵淮森口中的“老师”,都是他邀请来参展的专家、收藏家等,各个都背景深厚,各个都深藏不露。
“姜店长,你身上是缂丝旗袍吧?”
问话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富太,衣着低调,但手上那枚硕大的祖母绿戒指,一点都不低调。
“嗯。”
富太盯着旗袍上的纹饰双眼放光,“我从没见过如此灵动逗趣的小仙鹤,桃花扣也很别致,适合年轻姑娘。”
姜鹿一听就知道这位富太是内行,“我们缂丝馆里有适合各个年龄段的旗袍,安师傅祖传手艺,件件都是精品,还可以量身定做。”
“里面那幅《蝶戏牡丹》也是你做的?”这次问话的是一位老先生,长衫,折扇,一把十多公分长的白胡须,颇有仙风道骨之气。
“不是我,是安氏缂丝馆的安信良安师傅,五十年的祖传手艺。”
“安氏缂丝馆?”
“对,就在河对面。”
姜鹿被团团围住,大家簇拥着将她拉到缂丝画的跟前。
她这才发现,《蝶戏牡丹》被赵淮森安排在美术馆正中心的位置。
那光一打,流光溢彩,丝色迷人,活灵活现。
她心尖热浪翻涌,回头看了看赵淮森,他也正好在看她。
目光相汇,顾盼生辉。
“姜店长,这缂丝用的都是蚕丝?”又有老师问。
姜鹿专心为大家讲解,“对,以生蚕丝为经线,彩色熟丝为纬线。”
“光一片花瓣就需要十几种色线交替织出渐变的效果。”
“叶片上的露珠,用的是银灰色丝线,在阳光下能显现出水光闪烁之感。”
“缂丝用的是‘通经断纬’的技法,每厘米需要织入约120根纬线,以梭子逐根挑动纬线,来回穿梭,再用拨子将纬线紧密排列,所以特别耗费时间,平均每天仅能织二三厘米。”
“这幅《蝶戏牡丹》图,安师傅耗费了一年零三个月的时间……”
这边姜鹿在为老师们讲解。
那边,赵淮森以上位者的姿态郑重警告马望友,“别骚扰姜鹿,也别造谣,但凡让我听到一点不好听的声音,我掘了你的地盘。”
声音不重,但字字千金。
马望友背脊发凉。
赵淮森身穿一袭立领正装,沉稳的黑色,简约的单边表袋,衣门襟上是整片的国风刺绣。
低调、内敛,但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
马望友只知道他是从京城来的贵公子,具体什么身份,他无法探底。
越是这种无法探底的,其身份和地位,就越高。
他不敢得罪。
“我明白,我明白,可她真不是什么好……”
赵淮森眼神一厉。
最锋利的尖刀,一刀剜向对面。
马望友直接吞了后面的字。
“这里不欢迎你,”赵淮森双手背后,腰背挺直,声音平静且凉薄,“滚!”
六月闷热,马望友却生生打了个冷颤。
昨日赵淮森本人亲自邀他来,今日却整这一出,摆明是为姜鹿出头。
但他一声不敢吭,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赵淮森轻轻拂了一下衣摆,利落转身,快步朝里面走。
此时的姜鹿已经被大家包围。
这个画面好熟悉。
初见姜鹿是在七年前的一次展览会上,她正在为一件文物作讲解,被大家团团包围问东问西时,她紧张得说话都结巴。
那时候她刚结束高考,齐耳短发,白白净净,又乖又甜又可爱。
“姜鹿,你讲错年份了。”边上的领队提醒她。
那一下,小姑娘脸红得像个红苹果,磕磕绊绊地重新说了一遍讲解词。
结果,还是讲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