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凌清玄最宠爱的弟子。我曾很喜欢他的容貌,也喜欢他待我的好。
但娇憨可人的小师妹叶静雪到来后,他变了。他眼盲心瞎,偏宠叶静雪。
我的住所、我的灵宠、我的资源全部给了她。叶静雪只撒了几句谎,他就收走我的弟子令牌。
甚至还挖掉我的极品天灵根,把我关在后山,不闻不问。可后来,
得知我拜六界第一美人为师后,凌清玄却慌了神。他不顾一切地冲到我身旁,眼眶微红,
我见犹怜。「若烟,你当真不要为师了吗?」1.在拜凌清玄为师时,
我从未想过会有现在这么一刻。他放出铺天盖地的灵力威压,压得我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云若烟!你师弟的灵器在你房中找到,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他问我有什么话可说,
却不顾我连喘息都十分困难,又要如何辩解?叶静雪故作担忧的声音传来。「师尊,
师姐肯定不是故意的。」「或许她只是不认识师兄的灵器,以为那是无主之物……」
「又或许她怕别人把东西拿走,就先收了起来,只是后来忘了而已。」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做了。只是从她入门后,凌清玄再也没有为我主持公道过。这次,
也一样。「偷盗同门之物,拒不认错,屡教不改,你真是太让为师失望了!」
「念在往日情分,只收走你的弟子令牌,你先回去闭门思过吧!」冰冷的玉牌被我紧紧攥着,
叶静雪来拿,却怎么也掰不开我的手。凌清玄冷哼一声,挥手便是一道灵力打出。
剧痛顿时从五脏六腑传来,鲜血从嘴角溢出,连意识也开始涣散。
攥紧玉牌的手终究是无力地松开。叶静雪拿了玉牌,又假模假样地为我说好话。
「师姐也是无心之失,想必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您别对她太凶。」再后面的话,
我便听不到了。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失望。从叶静雪入门以来,
我就开始怀疑当初一意孤行拜入凌清玄门下,究竟是对还是错。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是错的。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是叶静雪还未入门之前的日子。
我十九岁入灵月宗,拜在叶静雪门下,是他第一个弟子。他也曾对我温柔以待,倾囊相授。
后来他又收了几个弟子,忙于宗门事务时,也是我手把手教他们练剑,管他们修炼。
「云若烟……」恍惚中,我听到有人在喊我。梦境中的画面忽然变了。叶静雪入门后,
师尊宠她,师弟们亲近她。我勤于修炼,成了争强好胜野心太大。我督促他们不要懈怠,
成了多管闲事不近人情。我住了十八年的临水小筑,灵气充裕,景致清幽。叶静雪大病一场,
说她体弱,需要灵气汇聚之处。于是师尊令我把临水小筑让给她。
我费尽心思才契约成功的火云灵狐,通体赤红,灵性十足。叶静雪随口一提,
说她喜欢毛茸茸的小东西解闷,师弟们大闹一场,灵狐变成了他们送给叶静雪的生辰礼物。
我拼死完成宗门任务才换来的上品丹药,也被心疼叶静雪到了修炼瓶颈的小师弟偷偷拿走,
拱手相送。过往种种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死死裹缠。令人喘不过气来。
2.「云若烟!!」一声大喊在耳边炸开。我猛地睁开眼,心跳如擂,
浑身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已被冷汗湿透了。床边,
我一手带大的小师弟简轩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我。「你也太娇气了。」
「师尊当日又没下多重的手,你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是想装病吗?」我一阵恍惚。原来,
我已经昏迷大半个月了。这期间甚至没人来看过我,不知道我压根没醒。
他们还以为我是在装病呢。我努力压下涌上心头的酸意,咳嗽几声,嗓音沙哑。
「我是不是装病,你还不清楚?」「当初若不是你偷走了我的丹药,我会身受重伤吗?」
当时我已经预感到突破境界的雷劫即将到来,一早就准备好了防御的法器和补充灵力的丹药。
这其中,那枚可以补充大量灵力的上品丹药最为关键。可叶静雪贪玩不爱修炼,
去找简轩哭诉自己到了修炼瓶颈。简轩就把我的丹药偷去送给她了!他是我捡回来的,
也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对他并不设防。所以直到雷劫降临,我才发现丹药被偷。
枯竭的灵力没有得到补充,我突破失败,反而身受重伤。若非我是极品天灵根,
只怕会直接在那场雷劫中殒命!当时的简轩尚有几分羞愧懊恼,
支支吾吾地说他不知道那是我渡劫要用的。而现在,我旧事重提,他却只有满脸不耐。
「不是你说的吗?」「你的东西,我想要什么都可以。」「我只是没有提前和你说而已。」
「拿你一枚丹药,你至于斤斤计较这么久吗?」「再说了,你不也偷了三师兄的灵器!」
「若非小师妹,我们都还被你蒙在鼓里,不知道你竟是如此险恶之人!」我看着他,
心口一阵阵的疼。他和师尊凌清玄一样,心已经彻底偏向叶静雪了。
还有二师弟萧成玉、三师弟欧阳贺。他们不信我,也不愿听我解释。我疲惫地闭上眼,
他却把我的沉默当做心虚。「算了,不说那些,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别的事。」
「南疆密林中有一处秘境即将开放,师尊让你带三师兄和小师妹前去。」「务必保护好他们,
将功折罪。」说完,他丢下进入秘境的令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捡起令牌,收好。
心上仿佛扎满了细细密密的小针。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抹掉眼角的泪水,想。
这是最后一次了。就当是还了凌清玄的教养之恩,全了我这么多年来对他的情。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一趟秘境之行甚至险些让我没命离开宗门。3.从秘境归来后,
我再次跪在殿前。「云若烟,你可知错?」凌清玄的声音更冷了。我抬起头,
就看到叶静雪怯生生地揪着凌清玄的袖子。她面无血色,看起来虚弱极了。「师尊,
您别怪师姐了。」「都是我不好……」「是我自己想摘那株冰霜草送给大师姐当生辰礼物,
才不小心摔下去的。」「师姐她,她也不是故意不救我的……」她说着,
颗颗分明的泪珠便从那双无辜又漂亮的眼睛里滚落下来。这颠倒黑白的话如一柄利剑,
狠狠扎进我千疮百孔的心。几天前在秘境里,她分明是故意的。
她说之前简轩拿了我的丹药赠与她,害我渡劫失败。她便要采一株冰霜草赠与我,
替简轩向我道歉。且不说冰霜草与上品丹药的功效天差地别。就算效果更甚,我已境界跌落,
身受重伤。她现在假惺惺的送我些东西,我若收下,别人就会说我应该原谅她。我若不收,
他们更是会骂我不识好人心,斤斤计较。不论我怎么做,她都能得一个体贴善良的好名声。
而且那株冰霜草生长在秘境中一处悬崖上,以她的修为,前去采摘十分危险。
可叶静雪执意要自己去摘那株破草。美其名曰这样才显得她向我赔罪的心很有诚意。
然后她就被崖边的狂风吹得摇摇欲坠了。我飞扑过去,甩出长鞭想要抓住她,
可鞭子却莫名其妙断了。叶静雪坠下悬崖,嘴唇微张。她的话被风卷走。但看口型,
我知道她说了什么。叶静雪说。「大师姐,回宗门后,你就会收到我送你的大礼了!」
那一刻,她的眼神满是怨毒,又夹杂着计谋得逞的窃喜。她分明是在算计我。可因为师命,
我也不能不管她。我憋着一肚子气,和欧阳贺没日没夜地找了她许久,
才赶在秘境关闭前带她离开。别的宗门派来的人都带回了大批秘宝与灵药,
我们却因她的胡闹空手而归。她因此境界跌落,根基受损。凌清玄心疼她,便又问责于我。
真是可笑。「你不必替她开脱!」凌清玄的声音陡然拔高。他安抚地拍了拍叶静雪的手背,
再转向我时,眼神锐利冰冷。「身为师姐,保护同门师妹乃是本分。」「秘境之中,
你竟让她伤重至此。」「云若烟,你太让为师失望了!」我心头一震。明明已经打定主意,
从秘境中出来后就离开灵月宗。可听到凌清玄毫不留情的话。我的心底还是冰凉一片。
努力不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我愤懑不平地开口。「师尊,您才是太让弟子失望了!」
「您偏心叶静雪,竟到了连门中弟子也不管不顾的地步了吗?」「我再三告诉您,
是她一意孤行要摘取冰霜草,我从未逼迫过她!」「甚至还与三师弟一起劝阻,
都没能拦住她!」「是她自己惹出祸来,还连累我与三师弟无瑕收集秘境中的灵药秘宝。」
说着说着,眼泪最终还是从眼角滑落。为凌清玄的偏听偏信。为我自己的识人不清。
为这十八年来,错付的时光与情意。我忍不住哽咽。「此番秘境之行,
其他宗门都收集了许多好东西,还有人契约高阶灵兽。」「独我灵月宗毫无寸进!」
「再过不久便是宗门间的大比,您可曾想过此番空手而归,会对我灵月宗带来什么影响?」
我字字诛心,总算唤回了点凌清玄的理智。见他神色有变,不似之前那样冷漠难看,
我心里也松了口气。可没等我乘胜追击,叶静雪就抢先开口。她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勾起凌清玄的心疼。继而又虚弱无比地说。「事到如今,弟子也不好瞒着师尊了。」「其实,
其实师姐她……」「她对您心怀不轨啊!」4.叶静雪的眼泪比我的可就不值钱多了。
说洒就洒,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但此刻我心神俱震,
已经顾不上管她是不是在装模作样了。她怎会!叶静雪还在哭诉。
「弟子正是意外看到师姐藏在枕下的画像与情诗,发现了师姐的心思……」
「师姐才在秘境中暗示弟子,逼迫弟子去采冰霜草,实则是想要弟子摔下悬崖啊!」
「如今弟子灵根破损,往后再不能修炼,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说完,
叶静雪就软软地晕倒在椅子上。凌清玄死死地盯着我,神色复杂。他沉默许久,
轻轻叹了口气。「静雪此次伤及根本,普通灵药难以续接经脉。」「沈若烟,
你身具极品天灵根,乃天地造化所钟,正可弥补静雪之缺,助她重塑道基。」
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几乎不敢相信我听见了什么。他说什么?
要我献出我的……极品天灵根?那是万中无一的资质,是我踏入仙途、追寻大道的根本!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不……」我的声音沙哑无比。「不可能!」
凌清玄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沈若烟。」他的声音冰冷极了。「为师不是在与你商量。」
「凭什么?!」无处辩驳的绝望、屡遭偏心的委屈……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铺天盖地,
冲垮我岌岌可危的理智。我猛地抬起头,不顾嘴角不断淌下的鲜血,死死盯着凌清玄,
嘶吼着。「凭什么要把我的灵根给她?」「就凭她会哭,凭她会装可怜讨你喜欢?」
「可她叶静雪入灵月宗后,你偏听偏信,师弟们懈怠修炼,其他弟子错失秘境资源……」
说着,已是泪痕满面。「是,我是大逆不道,罔顾人伦,曾对你有过一点点喜欢!」
「但我从未因此害过她……」拜师时,我贪图凌清玄的美貌,才入他门下。此后经年,
情丝万缕,深种我心。「放肆!」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打断了我的哭诉。
凌清玄向我走来。那张曾让我魂牵梦萦的脸庞近在咫尺。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决绝的冰冷。他伸出右手,
手指修长如玉,曾无数次温柔地拂过我的发顶,指点我的剑招。此刻,
指尖却缭绕着森寒的灵力,凝聚成一道薄如蝉翼的光刃,没入我的丹田。「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我全身。我的天灵根被生生剖出,
多年苦修积攒的修为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从破碎的丹田中流逝。我再也支撑不住,
猛地摔在地上。一大口鲜血呕出,染红了身下冰冷的玉砖,也染红了我模糊的视线。凌清玄,
他竟如此绝情!绝望如同细密的网,缠绕住心脏,心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声音也逐渐变得遥远。失去意识前,我最后看到的是凌清玄。
他一如当初,清冷高贵。只是不再对我温柔。他说。「逆徒云若烟,冥顽不灵,残害同门,
对师长生出不轨之心,本应逐出师门。」「念其自愿献出灵根,愿以此弥补,便只罚入后山,
静思己过。」「若知错能改,为师还认你是我的弟子。」5.我强撑着一口气,
并未完全失去意识。模糊地感觉到,有人把我丢入后山洞窟,就离开了。
这里说是灵月宗的后山,其实已在内门结界之外。我的弟子令牌已被收走,
纵使我有心与凌清玄虚与委蛇,也根本见不着他。洞窟中阴暗潮湿,分不清白天与黑夜。
我修为尽失,又身受重伤,简直分不清身上的伤口与心哪个更痛。
简轩他们想必又是围着叶静雪打转儿,没有一个人来看我。没吃没喝也没灵药,
我怕不是要死在这暗无天日的洞窟里。说不定过些日子还会被巡视的弟子发现。
这样的死法未免太不好看了些。我最终决定拼一把,强撑着爬到后山之后的悬崖。
蹭的灰头土脸,满身伤痕,十指更是血肉模糊。那是一处禁地,据说封印着了不得的魔物,
还有一些上古魔功。魔功与正道功法不同,有些并不需要灵根与丹田,
甚至只余神魂也可修炼,还能重塑肉身。我还不想死,修为已散,如果可以,
入魔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上天不给我这个机会,死在禁地至少没人能看到我的狼狈。
可我坠下悬崖后,却先听到一声奇怪的惨叫。意识并未立刻消失。我似乎砸到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又落入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耳边似乎有人在说些什么,但我已听不见了。
再次恢复意识时,我最先闻到一股悠远的冷香。身下的床榻不知是什么东西制成,
丝丝缕缕精纯的灵气修补着我残破的身躯。丹田处依旧空荡荡的,
但纠缠我多日的伤痛已尽数消失。「你醒了?」一道清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循声望去。
窗边,立着一道身影,缓缓转过身。那一刻,饶是历经剧变心如死灰的我,
也不由得心跳加速。凌清玄的容貌已是六界罕有,可眼前这人……他的容颜,
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尤其那双眼睛,是浅淡的金色,
金线织成的华服也比不过它璀璨。他看向我的那一刻,毫不夸张地说。
我觉得我那颗因凌清玄的绝情而死的心又活过来了。并且活得很激动,很热烈。
其实像我这样的颜控本不该落得如此境地。但坏就坏在我不够博爱,过度沉迷凌清玄,
用情颇深。以至于缺少理智,不舍得尽早离开灵月宗,才屡遭叶静雪陷害。
这是我在洞窟里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时才想明白的道理。「你还挺能活的,
捡到你的时候你和死人只差一口气了。」「没想到,还能救回来。」他在床边坐下,
饶有兴致地看向我。「你……为什么要救我?」我的声音沙哑干涩。「顺手的事儿。」他说,
我摔下去的时候正好砸在魔蛇七寸。他去收集魔蛇的鳞片与血,见我还有一口气,
就顺手喂了点灵药,又把我带回来了。他还说。「你是灵月宗弟子吧。」我忍不住冷笑。
「我才不是!」憋了这么久,又险些死在禁地。
我忍不住把凌清玄干得好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眼前之人。边说边骂,骂着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