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麟看过来的刹那,谢明棠在他眼里看到了一片化不开的浓墨。
到底是太子,即便被撞破这等私密之事,神色依旧从容不迫。
修长如玉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将那幅画像卷起,另一只手随意一按,便将那处隆起压回玄色束裤中。
几个呼吸间,他又恢复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仿佛方才那个情动的男子从未存在过。
谢明棠唇边的笑意渐渐凝成冰:“就这样草草了事,不怕憋坏了身子?”
说着,指尖伸上前,还未碰到他的腰带,燕麟后退半步,神色疏离。
“殿下找臣有事?”
谢明棠的指尖僵在半空。
他总是这样,对着一张谢明溪的画像都能情动不已,可对着活生生的她,却永远像个高僧般禁欲。
她忽然想起谢明溪那张寡淡又做作的脸。
明明是个贱婢生的庶女,却偏偏得了所有人的偏爱。
谢明棠收回手,桃花眼里闪过一丝讥诮。
她乃倾国之姿,手握权势,裙下之臣能从宫门排到城郊。
不过是个不爱她的燕麟罢了。
她谢明棠,不稀罕了。
正欲转身离去,身后却传来燕麟低沉的声音:“殿下,陈侍卫和臣换了当值,明日臣陪您去珍宝阁。”
谢明棠脚步一顿,心脏倏然刺痛。
往日她缠着他出游,他永远冷着脸拒绝。
如今主动开口,却是因为明日谢明溪也要去。
谢明棠蜷曲着手指,拂袖离去。
“随你。”
多可笑。
她堂堂长公主,三年来费尽心思,软硬兼施,却始终求不得他半分关注。
而谢明溪无需露面,要去哪都被他了解得一清二楚。
不过也好,反正她也快离开了。
十日之后,她便会让他如愿以偿地陪在谢明溪身旁。
翌日晌午。
燕麟一早就在她的寝宫外候着。
暗纹玄甲勒出悍利身形,连喉结滚动都透着冷感的克制。
若是从前,她定要寻个由头,唤他近前搀扶,暗自勾住他握刀的手。
可今日,她裙裾扫过他玄甲下摆,径直越过他,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马车。
燕麟举到一半的手倏然僵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很快移开视线,回到队伍中跟在马车身边。
一路上都安静得离奇。
以往她总会找着借口,让他去马车上,与他搭话。
可今天直到行至了珍宝阁前,谢明棠都没有喊他上去,更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珍宝阁。
谢明棠一下马车,就看见了被众人捧在中间的谢明溪。
她穿着一身月牙白襦裙,模样清丽可人,透着纯真无邪的气息。
燕麟目光一滞,看向她的视线不由得多了几分柔情。
“棠姐姐!”
谢明溪盈盈近前,指尖刚要碰上嫡公主臂间蹙金披帛。
“啪!”
象牙骨扇凌空一划,生生隔开那点虚情假意。
“谁准你不行礼就碰本宫了?”
谢明溪闻言,红着眼眶给谢明棠行礼。
谢明棠也没让她起来,越过她,径直向里面的主位走去。
燕麟握着剑的手收紧,看向谢明棠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是压抑不住的厌恶。
他扶起谢明溪,从怀中取出一枚莹润剔透的玉佩递了过去。
“这是属下前日在街边偶然看到,很衬二公主,便买了下来。”
谢明溪双手接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指尖轻轻蹭过他的掌心。
燕麟呼吸一滞,耳尖悄然泛红。
不远处,谢明棠脚步微顿,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什么路边买的?
这玉佩分明是金国皇室独有的寒玉髓,世间仅此一块。
若非他是金国太子,如何能拿得到?
谢明溪低眉顺眼,柔声道谢:“多谢燕侍卫。”
说着,就要顺势起来。
谢明棠冷不丁开口,嗓音凉薄刺骨:“本宫让你起来了吗?”
谢明溪一时间脸色瞬间煞白,燕麟则是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就在这时,掌柜已经迎了上来。
谢明棠懒得再与谢明溪纠缠,转身便往内厢走去。
屋内什么金银珠宝都没有,只有一幅金丝绢帛绣出来的百喜图。
按照大**的习俗,女子出嫁,母亲会为她绣上一幅百喜图,寓意百年好合,喜乐安康。
可如今,她只能花钱求购。
看着眼前百喜图,谢明棠却感觉不到一丝喜庆,只觉情绪复杂:“包起来。”
这时,谢明溪的声音响起。
“掌柜的有这好图,怎么不知会我?”
说着,她的手已经搭上百喜图,笑意盈盈:“棠姐姐,这图我也喜欢,您的公主府珍奇那么多,肯定不会和我抢吧。”
谢明棠眼神骤然结冰。
什么珍奇,那是母后留给她的遗物。
自从那日砸了父皇的赏赐,他再也没赏过她任何东西,全靠母后留下来的钱财支撑她活到现在。
反倒是谢明溪,住进了她原先住的芳华殿,吃穿用度比她这个嫡长女还好。
谢明棠扼住她的手:“谁说本宫要让给你?”
谢明溪眸色一怔,很快恢复神色:“我真的很喜欢这幅图,不管棠姐姐出多少,我比你多一倍,棠姐姐就割爱给我吧。”
这哪里是割爱,是在目无尊卑,挑衅她不如她有钱!
谢明棠只是冷冷睨着她:“我只出一百两,这百喜图,也只能是我的。”
掌柜连连劝道:“二公主,您再看看其他的吧,这几日陈公公带了皇上口谕,不管长公主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也要一一奉上。”
谢明溪霎时变了脸色:“我怎么不知道?”
说着,看向身侧的嬷嬷。
眼见嬷嬷点头,谢明溪的脸色更难看了,只得讪讪收回手。
谢明棠嗤笑一声,刚要将百喜图收起。
下一瞬,一支利箭破窗而入,“嗤啦”一声将绢帛撕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