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
我便起身梳妆。
青竹为我换上一品诰命夫人的朱红礼服,层层叠叠的裙摆铺陈开来,如一朵盛放的牡丹。
妆容精致,眉眼端丽。
一切都与往日入宫赴宴时无异。
直到最后一步。
青竹打开那个锦盒,将那支流光溢彩的凤穿牡丹金簪,郑重地为我簪在发髻正中。
凤凰的羽翼展翅欲飞,口衔的明珠熠熠生辉。
镜中的我,面容平静,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朱红的礼服,配上这逾制的凤簪,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更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真要如此吗?”
青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站起身,理了理衣袖。
“走吧。”
侯府的马车早已备好。
我出门时,没有惊动任何人。
沈彻大概还在与他的柳依依做着同享尊荣的美梦。
马车缓缓驶向皇城。
一路上,我的心,静如止水。
我知道,今日之后,京城将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我也知道,我将彻底告别过去三年那段看似风光,实则如牢笼般的婚姻。
没有不舍,只有解脱。
宫门前,各府的马车已经停了不少。
见到我的马车,相熟的几位夫人纷纷上前来打招呼。
“顾妹妹今日真是容光焕发。”
吏部尚书夫人笑着说。
“可不是,这身衣裳,衬得人格外精神。”
兵部侍郎夫人附和道。
她们的目光,很快便落在了我发间那支过分华丽的金簪上。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她们都是人精,哪里会看不出这支金簪的形制代表着什么。
震惊,不解,然后是探究和疏离。
她们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与我拉开了距离。
我心中冷笑。
这,便是我要的效果。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顾知沅,疯了。
被我的夫君,永宁侯沈彻,逼疯了。
一个被逼疯的国公府嫡女,皇后的亲侄女,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无法预料。
而这份无法预料,正是压垮沈彻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没有理会周围异样的目光,脊背挺得笔直,由青竹扶着,一步一步,走向那威严的宫门。
守门的禁卫和验看牌子的内侍,看到我发间的凤簪时,同样是脸色大变。
他们不敢拦我,也不敢不拦。
最终,一个管事太监硬着头皮上前。
“侯……侯夫人,您这……”
他的声音都在打颤。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皇后娘娘设宴,本夫人奉召前来,你有异议?”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那是我身为国公府嫡女,从小浸润在骨子里的气度。
那太监被我看得冷汗直流,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
“不……不敢,夫人请。”
他躬身让开一条路。
我目不斜视,踏入了这深宫的门槛。
我知道,从我踏入这宫门的一刻起,棋局,便已由我掌控。
沈彻,你布下的局,太小了。
小到,我根本不屑于在你的棋盘上落子。
我的战场,在朝堂,在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