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是宫中夜宴,按例亲王需携家眷出席。萧珩决定借此机会潜入御药房盗取赤阳果,罗湖扮作他的贴身侍女同行。
临行前,凌风塞给罗湖一个小巧的香囊:"这里面是王爷寻来的**,遇火即燃,能让人昏迷半个时辰。"他看罗湖的眼神带着审视,却终究没说什么,"保重。"
马车里,萧珩帮罗湖调整侍女服的领口,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颈侧,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记住路线了?"萧珩清了清嗓子,拿出早就画好的地图。
罗湖点头,指尖点在御药房的位置:"从偏门进,这里守卫最松。得手后在角楼汇合。"她抬头时撞进萧珩眼底,那里面映着烛光,像盛着一片星海。
宫宴设在太和殿,觥筹交错歌舞升平。萧珩端着酒杯应付各方势力,眼角余光却始终留意着罗湖的动向。柳如烟坐在他身侧,频频给罗湖使绊子,一会儿让添酒一会儿让布菜,眼底的敌意毫不掩饰。
"妹妹看着面生得很。"一个穿紫袍的官员突然开口,目光在罗湖身上打转,"是靖王新纳的侍妾?"
柳如烟立刻笑道:"不过是个不懂事的丫鬟,冲撞了李大人莫怪。"
罗湖低头行礼,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皓腕上的疤痕——那是前几日为了掩护萧珩故意烫伤的,看起来楚楚可怜。
"既然是丫鬟,怎敢穿得这般体面?"李大人不依不饶,伸手就要去捏罗湖的下巴。
就在这时,萧珩突然抬手挡开他的手,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李大人,我的人,也敢动?"他周身气场全开,瞬间压过满殿喧嚣。
李大人脸色一白,讪讪地收回手。
罗湖心头一跳,悄悄抬眼,正对上萧珩投来的目光,带着安抚与警告。她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
三更时分,歌舞正酣。罗湖借口更衣,按照计划溜出太和殿。宫墙高耸,月色清冷,她像只灵猫穿梭在回廊阴影里,手里紧紧攥着凌风给的香囊。
御药房果然守卫森严,门口两队侍卫来回巡逻。罗湖屏住呼吸,瞅准空隙翻墙而入,落地时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惊动了守夜的老太监。
"谁在那里?"老太监举着灯笼过来。
罗湖眼疾手快,将香囊扔到墙角,用火折子点燃。淡紫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老太监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她趁机溜进药房,一排排药柜在月光下像沉默的巨人。按照萧珩给的线索,赤阳果应该放在最里面的紫檀柜里。
就在她找到紫檀柜时,突然瞥见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个陈旧的卷宗,封皮上写着"靖王府秘档"。好奇心驱使下,她抽出来翻开。
里面记载的是二十年前的一桩旧事。萧珩少年时与一位名叫阿沅的民间女子相恋,那女子精通药理,两人情投意合私定终身。老靖王得知后震怒,以"祸乱朝纲"为由,暗中派人将阿沅一家灭口,伪造成意外。卷宗末尾附着一幅画像,画中女子眉眼弯弯,竟与原主有五六分相似。
罗湖只觉得浑身冰凉,手里的卷宗差点掉在地上。原来萧珩对原主的厌恶,不是没缘由的;他看自己的眼神,也并非纯粹的欣赏。
"找到了吗?"萧珩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罗湖一跳。
她慌忙把卷宗塞回原处,转身时撞进他怀里。萧珩扶住她的肩膀,闻到她身上的药味:"怎么了?"
"没什么。"罗湖推开他,从紫檀柜里拿出个锦盒,里面躺着枚通体赤红的果子,正是赤阳果,"找到了,快走。"
她率先往外走,脚步有些踉跄。萧珩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蹙,却没多问。
两人刚到角楼,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禁军统领带着人追了过来,火把照亮了半边天。
"分头走!"萧珩把赤阳果塞给罗湖,"我引开他们,在王府后门汇合。"
罗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推了一把。她看着萧珩转身冲向禁军的背影,玄色衣袍在火光中翻飞,像只折翼的黑鸟。
回到王府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罗湖刚进院子,就看到凌风匆匆跑来,脸色凝重:"王爷他......"
罗湖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了?"
"为了掩护您,王爷被禁军伤了,回来后又......又引发了牵丝引反噬,现在昏迷不醒。"
罗湖冲进密室时,萧珩正躺在石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青,浑身滚烫。她伸手探他的脉搏,乱得像团麻。
"把这个给他灌下去。"罗湖打开锦盒,将赤阳果捏碎,混着自己配的药汁,一点点喂进萧珩嘴里。
药汁刚喂完,萧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在罗湖手背上,滚烫而粘稠。
"萧珩!"罗湖慌了,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她突然想起卷宗里的内容,想起阿沅,想起萧珩看自己时复杂的眼神。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攫住了她,比面对柳如烟的毒计更让人心慌。
"你不准死!"罗湖抓住他的手,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还欠我五十大板没还,还没帮我开医馆......你敢死试试!"
萧珩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回应她,却终究无力地垂了下去。
罗湖咬着牙,拿出所有看家本领,又是施针又是配药。天亮时,她看着萧珩渐渐平稳的呼吸,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窗外传来鸟鸣,新的一天开始了。罗湖守在石床边,看着萧珩沉睡的脸,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狗王爷,好像已经在她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