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双魂同躯·战舞惊鸿
太庙广场的死寂被风声割裂。
丹陛之上，皇帝萧衍冕旒下的面孔铁青，五指深陷鎏金御座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惨白。钦天监正使瘫软在地，哆嗦的嘴唇念着“妖法…必是妖法…”。柳如眉被侍女搀扶着，钗环散乱，脸上擦伤渗着血丝，那双媚眼里此刻只剩淬毒的惊骇——方才那鬼魅般的身法绝非萧灼！那柔韧的旋身、精准的麻筋点击…分明是女子的路数！
死寂之下，暗流汹涌。围拢的御前侍卫被那石破天惊的反击震慑，刀尖微颤，竟无人敢率先上前。萧灼（双魂共存体）垂首立于场中，玄色朝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无人能窥见他低垂眼眸中的惊涛骇浪。
识海之内，怒浪滔天！
“杀！一个不留！”属于萧灼的意志如同出鞘的凶刃，裹挟着尸山血海淬炼出的凛冽杀意，驱动着右手再次握向腰间玉具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剑鞘与剑格摩擦，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铮鸣。杀出去！用这些侍卫的血，洗刷这泼天的屈辱！
“不行！不能硬拼！”另一个声音急促地尖叫，带着现代灵魂特有的惊惶和求生本能，正是林晚晚的意识碎片！“他们人太多！后面还有弓箭手！杀了他们，你就真成反贼了！坐实了‘妖孽’的罪名！用巧劲！推开！卸掉武器！制造混乱跑！”她的意识如同灵活的藤蔓，缠绕上萧灼即将爆发的杀戮指令，强行将一股属于女子身体的柔韧本能和现代格斗中“控制优先于杀伤”的理念灌注进四肢百骸。
两种意志在濒临破碎的识海中激烈碰撞、撕扯！萧灼的身体成了战场！右手执拗地发力拔剑，左臂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抬起，做出一个防御格挡的预备姿势，指尖下意识地寻找着关节和麻筋的位置。身体微微颤抖，如同两张拉满的硬弓在体内反向角力！
“拿下！给朕拿下此獠！生死勿论！”萧衍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彻底点燃了导火索！帝王威严被当众践踏的狂怒压倒了一切疑虑！他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杀——！”侍卫统领强忍手腕碎裂的剧痛，嘶声厉喝！数名精锐侍卫再无顾忌，刀光剑影织成死亡之网，从不同方位悍然扑上！劲风撕裂空气，杀气凝如实质！
就在刀锋及体的刹那——
萧灼（身体）猛地动了！
这一次的动作，诡异得让所有人心胆俱裂！
他并未拔剑，反而将扣住侍卫统领废腕的右手猛地向斜前方一送一引！借力打力！那侍卫统领魁梧的身体竟像个破麻袋般被甩出，狠狠撞向左侧扑来的两名同伴！三人顿时滚作一团！
同时，他左腿如同灵蛇般诡异弹出，脚尖并非踹向要害，而是精准无比地踢在右侧一名持刀侍卫的手腕神门穴上！那侍卫只觉整条手臂瞬间酸麻，钢刀脱手飞出！
身体借着一踢之力，如同没有骨头的柳絮，以左脚为轴，一个违背物理常识的急速后旋！玄色衣袂翻飞如墨莲绽放！旋身瞬间，并拢的左手食中二指快如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精准无比地戳中从背后袭来的另一名侍卫腋下极泉穴！
“呃啊！”那侍卫惨嚎一声，半边身子瞬间麻痹，软倒在地！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道道残影！没有金铁交鸣的激烈碰撞，只有沉闷的撞击声、脱手的兵器落地声、以及侍卫痛苦的闷哼！不过呼吸之间，扑上来的四名精锐侍卫，竟全被放倒，失去战斗力！或滚作一团，或兵器脱手，或瘫软在地！
全场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都仿佛停滞！
这哪里是沙场悍将的搏杀？分明是一场以人体为琴弦、奏响的死亡之舞！柔韧、诡谲、精准到令人发指！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借力、每一次点击，都透着一种非人的计算和一种…属于女子的、阴柔狠辣的致命美感！
“妖…妖法！必是妖法！”钦天监正使失声尖叫，指着场中那道傲然而立的玄色身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柳如眉死死盯着萧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中翻涌着极致的怨毒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不对！这绝不是萧灼！她太熟悉那个男人了！他只会用最直接、最暴烈的方式摧毁敌人！这种阴柔诡谲的路数…她脑中猛地闪过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她遍体生寒的念头——难道…那个占据了王爷身体的“邪祟”…是个女的？！
这念头让她几乎疯狂！她精心谋划的一切，难道要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女鬼毁了？！不！绝不行！
就在这死寂的、所有人被这诡异战技震慑的瞬间，柳如眉动了！她猛地推开搀扶的侍女，状若疯癫地尖啸一声：“陛下！此獠已非翊王！乃噬主妖孽！妾身拼了这条命，也要为陛下除此祸害！”话音未落，她竟不顾一切地朝着场中的萧灼猛扑过去！十指箕张，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在阴沉的天光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直抓向萧灼的面门！姿态疯狂，毫无章法，如同市井泼妇拼命！
“柳妃！”“拦住她！”惊呼声四起！谁都没想到柳如眉会突然发难！
侍卫们距离稍远，反应不及。柳如眉瞬间已扑至萧灼身前！那张因怨恨和疯狂而扭曲的艳丽脸庞近在咫尺！她眼中闪烁着同归于尽的狠绝，鲜红的指甲带着一股甜腻的腥风，狠狠抓下！那指甲缝里，赫然藏着昨夜残留的、无色无味的“凝香丸”剧毒粉末！她要毁了他的脸！把这毒沾到他身上！坐实他“邪祟侵体”的异状！
千钧一发！
萧灼（双魂体）的识海中，两个意识瞬间达成空前一致——危险！致命的危险来自那诡异的红指甲！
身体本能地后仰！动作快得带出残影！但柳如眉扑得太近太疯，指尖的腥风已然触及面颊！
就在那涂着剧毒的指甲即将划破皮肤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怖悸动和撕裂感，如同宇宙爆炸般在萧灼识海内轰然炸开！这一次，伴随着剧痛的，还有一道无法抗拒的指令，如同天道敕令般强行灌入两个激烈碰撞的意识：
“退——！！！”
这指令并非来自萧灼，也非来自林晚晚！它仿佛直接源于那正在王府密室中疯狂噬空的阴佩！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
萧灼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动作完全脱离了物理规律，快得如同瞬移！柳如眉那必中的一抓，只撕下了几片玄色衣角的碎片！
噗通！
萧灼重重摔在数丈之外冰冷的金砖地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溅而出，在雪地上绽开刺目的红梅！他（？）单臂撑地，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他艰难地抬起头，玄玉般的眼眸深处，一点金银双色交织的诡异流光一闪而逝，冰冷、漠然，如同俯视蝼蚁的神祇。
而扑空的柳如眉，则因为用力过猛，收势不及，尖叫着狠狠扑倒在地！精心保养的脸颊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瞬间擦破了一大片油皮，鲜血淋漓！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她藏在指甲缝里的剧毒粉末，在扑倒的瞬间，被自己慌乱中吸入了鼻腔少许！
“呃…咳咳咳！”柳如眉剧烈地呛咳起来，脸上瞬间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毒！她自己的毒！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仿佛为了印证钦天监的预言，西北天际（翊王府方向），那抹污血般的暗红云层骤然翻涌、扩散！一道粗大得如同连接天地的暗红色闪电，无声地撕裂苍穹！紧接着，是滚滚而来的、如同亿万面战鼓同时擂动的低沉轰鸣！那不是雷声！更像是大地深处传来的、痛苦而愤怒的咆哮！整个太庙广场的地面都开始微微震颤！汉白玉栏杆发出不堪重负的**！
天象异变！地脉悲鸣！
这一次，近在咫尺！震撼人心！
“妖…妖孽！天罚！这是天罚啊陛下！”钦天监正使涕泪横流，指着吐血倒地、眼中流金银芒的萧灼，发出凄厉的哭嚎，“此獠不除！大梁必亡！必亡啊！”
所有侍卫，连同丹陛上的皇帝萧衍，都被这天地剧变和萧灼眼中那非人的金银流光彻底震慑！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
萧衍死死盯着场中那个单臂撑地、嘴角染血、眼中流窜着妖异光芒的身影，最后一丝帝王的镇定也土崩瓦解！这绝非人力！绝非！他猛地站起身，冕旒珠玉剧烈摇晃，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杀意而扭曲变调，带着破音的尖利，响彻整个在天地之威中颤抖的广场：
“妖孽祸世！天理难容！御前卫听令！就地格杀！给朕——碎尸万段！！！”
最后的退路，彻底断绝！屠刀高举，不死不休！
广场边缘的阴影里，长风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场中吐血的王爷，和他眼中那抹一闪而逝的金银流光。他粗糙的大手猛地捏碎了藏在袖中的一枚黑色令箭，碎屑簌簌落下。他抬起头，望向王府方向那翻涌着不祥暗红的天空，眼中爆发出孤狼般的决绝。王爷…撑住！长风…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