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坠落寒风如锋利的刀片,刮过午夜的天台。
顾士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在天台边缘的水泥地上打滑,鞋底与粗糙表面摩擦产生刺耳的声响。
一粒被踢松的碎石从33层高楼坠落,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
很快便消失在下方霓虹闪烁的都市深渊里,仿佛从未存在过。"多美的夜景,不是吗?
"柳条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慢条斯理地调整着左手的真丝手套。手套是罕见的烟灰色,
与他身上价值不菲的深灰色定制西装相得益彰。他微微侧着头,欣赏着脚下这座不夜城,
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迷恋,"顾审计师,你该感到荣幸——你的死,
会成为明天早会最引人注目的开场白。"顾士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指骨凸起,
像几截僵硬的老树枝。那份被他用红笔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审计报告在他手中簌簌作响,
纸张边缘已经被冷汗浸湿。三小时前,当他在财务系统那层加密的底层代码里,
一点点剥离出那个隐藏极深的致命数字时,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整整二十亿资金,
像一条狡猾的毒蛇,通过十二家精心注册的空壳公司,
在短短三个月内完成了一场精妙绝伦的乾坤大挪移。每一笔转账都经过了层层伪装,
每一个账户都有看似合理的商业往来作为掩护,若非他连续熬了七个通宵,
逐行核对那些枯燥的代码,恐怕永远也发现不了这场金融骗局的蛛丝马迹。"柳总,
"顾士的声音比呼啸的夜风更冷,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与决绝,"这些账目,
足够让你在监狱里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生,或许还能赶上孙子毕业。
"柳条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与风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
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他摘下鼻梁上那副金丝眼镜,
露出那双让整个金融圈都为之胆寒的眼睛——瞳孔的颜色比常人更深,
眼白部分泛着淡淡的青蓝色,看人时总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锐利。
"知道我为什么偏偏选你来做这个项目的审计吗?"他向前迈了一步,
昂贵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因为你够聪明,
能看透那些浅显的伪装;也够...平凡,平凡到就算消失了,
也不会有人花太多精力去追查。"顾士的后腰突然撞上了冰冷的铁质护栏,
金属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衬衫渗入皮肤。他这才注意到,
柳条的法式衬衫袖口别着一枚古怪的铜质袖扣——那是一只造型狰狞的兽首,羊角扭曲,
獠牙外露,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光泽,仿佛有生命般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跳下去。"柳条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温柔,像情人在耳边低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你女儿顾小满才上小学三年级吧?我记得她上周在学校的绘画比赛拿了一等奖,
画的是全家福,多可爱的年纪..."顾士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强光照射的猫。
女儿小满的笑脸瞬间浮现在眼前,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柔软的软肋。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模糊,不知是真实存在,
还是他因过度紧张产生的幻听。他最后看到的,
是柳条抬起手腕看表的动作——那枚兽首袖扣的眼睛部位,似乎在月光下转动了一下,
闪烁着幽微的红光。然后,世界开始倾斜、翻转,他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
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落叶,朝着那片璀璨而冰冷的城市深渊坠去。风声在耳边呼啸,
带着死亡的呼啸,他仿佛能看到地面上那些渺小如蝼蚁的行人,
看到自己倒映在某栋大楼玻璃幕墙上的、扭曲的身影。
第二章:苏醒消毒水的气味率先钻入鼻腔,浓烈得让顾士几欲作呕。
那是一种混合了酒精、来苏水和某种药剂的味道,尖锐而刺鼻,
瞬间将他从混沌的黑暗中拽了出来。顾士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从头顶倾泻而下,
让他本能地抬手遮挡。视线下移时,他看见了一只手——那是一只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
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指甲油的颜色淡雅得几乎看不见,
却恰到好处地衬得那双手更加修长、白皙。无名指上戴着一枚Tiffany的铂金戒指,
经典的六爪镶嵌款式,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而耀眼的光芒。这不是他的手。
顾士的心脏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窖。"柳总监,您醒了?"护士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带着职业性的温和,"刚才给您测了血糖,只有3.2,您最近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
柳总特意叮嘱过,让您一定要注意身体。"顾士的喉咙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转头看向床头悬挂的镜子,镜面光洁如新,
清晰地映照出一张脸——那是柳如烟的脸。精致的妆容,恰到好处的眼线勾勒出眼尾的弧度,
豆沙色的唇膏让嘴唇显得饱满而有气色。此刻,这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疏离与傲慢的面孔,
正惊恐地瞪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里充满了不属于柳如烟的震惊与恐惧。
镜中人的嘴唇颤抖着,幅度越来越大,然后,
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诡异的、完全不属于柳如烟的冷笑。"欢迎来到地狱。
"镜子里的"她"用气音说道,声音嘶哑而低沉,分明是他自己的声音。"啊——!
"顾士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只发出一阵嗬嗬的气音。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柳如梦抱着一叠文件愣在门口,她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
脸上还带着刚从外面进来的风尘仆仆。"姐...姐?
"柳如梦的视线在病床和镜子之间来回游移,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担忧,"你在跟谁说话?
刚才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顾士张了张嘴,想告诉她自己不是柳如烟,
想告诉她顾士已经死了,想告诉她这里发生了一件多么诡异的事情。但他发出来的,
却是柳如烟那清冷而略带沙哑的声音:"没什么,做了个噩梦而已。"说完这句话,
他自己都愣住了。这声音自然得仿佛他已经用了几十年,每一个音节的起伏转折都恰到好处,
带着柳如烟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气场。柳如梦将文件放在床头柜上,
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没发烧啊。医生说您是低血糖引起的短暂昏迷,问题不大,
就是得好好休息。"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父亲刚才还打电话来问情况,
他...好像很担心您。"父亲?指的是柳条吗?顾士看着柳如梦近在咫尺的脸,
这张脸与柳如烟有七分相似,却比柳如烟多了几分柔和与稚气。他突然意识到,
自己现在占据的,是柳条女儿的身体。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让他头晕目眩。
他为什么会在柳如烟的身体里?那柳如烟呢?他自己的身体又在哪里?无数个问题涌上来,
像潮水般将他淹没。第三章:寄生太平间的冷气渗入骨髓,带着一种腐朽而阴森的寒意,
让顾士(或者说,此刻占据着柳如烟身体的顾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身上还穿着柳如烟的那件香奈儿粗花呢外套,昂贵的面料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
却丝毫抵挡不住那无处不在的冰冷。顾士看着停尸推车上蒙着的白色棉布,
布料上还沾着些许暗红色的污渍,不知是血还是别的什么。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尖冰凉,
几乎没有力气捏住布料边缘。当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白布时,
那张青紫色的脸暴露在惨白的荧光灯下——那确实是他自己的脸。双目紧闭,嘴唇微微张开,
皮肤因为失血而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脸上还有几处擦伤,
是坠落时蹭到墙壁留下的痕迹。但他又觉得陌生。因为尸体的嘴角凝固着一个诡异的微笑,
弧度不大,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仿佛死亡对他而言不是终结,
而是某种解脱或奖赏。顾士的胃部剧烈抽搐,酸水涌上喉咙,他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他捂住嘴,转身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却听到身后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脆响。
那声音清脆而有节奏,在空旷的太平间里回荡,带着一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他猛地回头,
看到柳如烟的身体不知何时站在了停尸房门口。她(或者说,
占据着这具身体的某种东西)靠在门框上,红唇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眼神里充满了戏谑与冰冷。"找到你了。"她开口说道,声音是柳如烟的声音,
语气却陌生得可怕,"喜欢我的礼物吗?"顾士猛地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器械架上,
金属架子发出一阵刺耳的晃动声。上面摆放的器械掉了下来,
手术刀、镊子、钳子叮叮当当散落一地,在寂静的太平间里显得格外响亮。"别怕。
"她踩着碎步逼近,黑色的丝绒长裙裙摆扫过地上的血迹,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
"父亲用你的命换了三年财运,这是契约的一部分。而我...要他的命。
"她的手指突然伸出,精准地掐住了顾士的咽喉,指甲不长,
却像锋利的刀片一样陷进皮肤里,"所以,我需要借你的手。"窒息感瞬间袭来,
顾士感觉自己的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出去,眼前开始发黑。他拼命挣扎,
双手胡乱地挥舞着,想要推开眼前的人,
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小得可怜——这具身体虽然看起来纤细,但平日里柳如烟也坚持健身,
不该如此无力。就在他意识即将模糊的瞬间,他猛地惊醒了。顾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他发现自己躺在柳如烟的公寓里,
柔软的天鹅绒床单盖在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窗外,晨光熹微,
天空呈现出一种温柔的鱼肚白,几只早起的鸟儿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美好。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但喉咙处似乎还残留着被掐住的痛感,提醒着他那不是幻觉。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打破了房间的宁静。是一条邮件通知,发件人是柳条。顾士拿起手机,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他点开邮件,内容很简单:【今日10点,B会议室,白鲸计划终审。勿迟到。】白鲸计划。
顾士的眼神沉了下来。那正是他发现资金漏洞的那个项目,
一个号称要投资新能源领域的庞大计划,背后牵扯着数不清的利益链条。看来,
就算换了一具身体,他也逃不开这场漩涡。他看向床头柜上的镜子,
镜子里的柳如烟面色苍白,眼神复杂。他深吸一口气,
开始努力回忆柳如烟平日里的神态、语气、习惯。从今天起,他就是柳如烟了。
第四章:博弈"这个月第三起了。"柳如梦将咖啡杯重重放在办公桌上,
陶瓷杯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脆响,咖啡溅出了几滴在杯垫上。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和不安,
眼神里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张董在自家游泳池里心脏病发,
捞上来的时候都凉透了;李总开车去机场,在高速上出了车祸,
连人带车烧得面目全非;现在又是顾士...从天台跳下来...姐,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顾士(现在是柳如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加密文件夹。
文件夹的图标是一个黑色的Omega符号,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锁形标志,
指纹识别器闪着红光,提示无法解锁。三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