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丞相父亲离世不过一月，夫君因我多年无子，要把他的表妹抬成平妻。五年扶持，

五年恩爱，还有五年他亲手喂我的绝子汤。原来都只是为了给表妹的孩子让路。可当初选他，

只是看中他无权无势无能。怎么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和离后，我看着将军的宝剑，

文官的情书，皇帝的圣旨挑花了眼。01.“没什么理由，婉儿能给我林家一个孩子，

你能给什么？”林致远揽着他的表妹，站在一身孝服的我面前。苏婉儿靠在他的怀里，

神情得意，完全看不出当初寄居府里的谨慎。“沈姐姐，我知道你为表哥做了许多，

可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林家这些年，因为你可没少受嘲讽，你要体谅表哥。

”她嘴上谦虚，眼神却是轻蔑地瞟了我一眼，

然后又钻进林致远怀里：“谁知道是不是你沈家祖上不积德，害了我表哥。

”林致远眉头都没动：“五年无所出，沈清漪，我已经给了你很多宽裕了，

现在婉儿的孩子需要一个名分。”“需要一个名分，所以就要做平妻？

”我冷笑：“把孩子养在我这里，一样可以有名分。”“老爷，到底是因为孩子，

还是因为沈丞相去世了，你心里清楚！”我的丫鬟小桃气不过，也帮起腔来。“放肆！

”林致远看被戳破，也冷笑起来：“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沈清漪，

只是平妻已经算我大度，五年无所出，我完全可以休了你。此事已定，由不得你。

”小桃还要替我说些什么，被我拉了拉，使了个眼色。02.“夫人！干嘛不叫我说啊！

他们太欺负人了！”回到房间里，小桃倒是比我先气出泪花来。这丫头从小随我长大，

说是我的亲姐妹也不为过。这下看我才回家奔丧，孝服未脱，丈夫却忙着穿喜服了，

已经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了。主要我虽是因为家里安排才和林致远成亲，但婚后这么多年，

却格外恩爱。我是丞相独女，家中无兄弟，我自是父亲的掌上明珠。这样的身份，

别说是嫁重臣，嫁皇子，就是当皇后也是当得的。可是皇帝心窄，父亲大权在握，

不敢联姻再惹猜忌，选来选去竟是落到了林致远这个芝麻翰林身上。

本是令京城人人看笑话的婚事，那些个名门世家的**，都等着看我笑话，却不想我这夫婿，

对我是百依百顺，恩爱有佳。春日牵手踏青赏花，夏日手做冰酥酪，秋天与我月下对诗，

冬日亲自驾车接送。就连补药，也要日日亲自喂我喝下去才安心。五年，

即使我一直无所出也如一日的坚持。我成了京城里最幸福的官眷。渐渐地，

不只是那些局外人，连我这个曾想着公事公办、相敬如宾一辈子的，也被他感动了。

那些补药，虽然很苦，可他一勺勺小心吹凉，送到我唇边的时候，我却都一饮而尽。药很苦，

心里却甜。我那时候想，得夫如此，妇复何求。03.可是此刻，

我嘴里不自觉地泛起那药的苦味儿，混着血腥气，直冲喉咙。恶心。林致远已经不待我答应，

几天后就八抬大轿将苏婉儿迎进了府里。当年苏婉儿进府，是从小门进的。

林致远说是他舅母家的表妹，长得漂亮被当地豪强看上，要硬逼她做妾。苏婉儿宁死不从，

舅母没办法，才送来他这里避一避。我那时看着在林致远怀里哭得楚楚可怜的苏婉儿，

虽然心下觉得不妥，却被林致远的深情迷了眼睛。现在看来，苏婉儿确实绝不做妾。

她要做的，是这林府的平妻。婚前一晚，她特意来找我挑衅。“沈姐姐，

这光明正大进门的感觉，真好。”“哦对了，听夫君说你明天不会出席对吗？

”她笑道：“没关系，总归我这也是平妻，不用拜你。

”就算是已经知道了未来少不了这样的奚落，可是听到的时候，

我还是忍不住觉得胸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针扎一样的痛苦，让人喘不上气。

苏婉儿还想说什么，小桃看我面色不佳，一个茶杯甩了过去。“你敢！”苏婉儿尖叫起来。

“苏**，您还没拜堂呢，请自重！”小桃护在我身前。“你等着！

”苏宛儿恶狠狠地看了我们一眼离开了。04.她果然报复回来了。这才新婚第一天，

我早上起来遍寻小桃不到，只能去找这对狗男女。也不知是不是故意，

这两人睡到日上三杆才气。一开门，看到我满身露水站在门口，

苏婉儿就笑了：“姐姐这是作何？来给我们请安？”“小桃呢？”我不理会她的挑衅。

“啊呀。”苏婉儿状似虚弱地靠在了林致远怀里：“夫君，那天小桃往我身上砸茶杯，

我这两天身子总是不爽利，不知是不是被冲撞了。”“那丫头真是被惯得无法无天。

”林致远心疼地拍拍她的手臂好一对壁人。“你来教训吧。”林致远似有似无的瞥了我一下。

“你敢！”我心头一紧。“有什么不敢的？”苏婉儿捂着嘴笑了起来，拍拍手。

府里婢女心领神会，从不知从哪里拉出来一个血淋淋的人形，是半死不活的小桃。“啊呀，

不小心下手重了一点。”苏婉儿看我尖叫着扑上去，笑得灿烂。小桃凌乱不堪，

脸上层层叠叠的巴掌印，身上还有乱棍打过的痕迹，此时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来人啊！

救人！快点！”我抱起她，喊声凄厉。她还那么小，抱在怀里像一页纸。“快去叫医生！

”可是没有人理我。我看过去，全场的奴婢下人都深深低下了头。我平日从未薄待他们，

林府没什么收入，甚至我是用自己的嫁妆来贴补他们的工钱。可是此时，

他们却却都选择了林致远和苏婉儿。05.我从小随父亲学经论道，他总是讲人要自重。

可是真的到这一刻，我才知道，所谓的自重，在重要的人的生命面前，不堪一击。

我跪在了林致远和苏婉儿面前。“你们想要怎样。”“啊呀姐姐，这可使不得。

”苏婉儿轻笑，却没有扶起我的意思。“我哪有什么意思，都是看夫君的意思。

”林致远显然对她的这个回复很满意，也翘起了嘴角：“还是婉儿懂事。清漪，

你还是要和婉儿多学学，这管家就先让婉儿来吧。”原来是为了这个。

我面无表情地掏出管家对牌，递给了苏婉儿。她伸手接过，却仍不作声。“还要如何。

”我听见自己咬牙切齿却卑微的声音。血淋淋的小桃，跪在地上的我，

高高在上的林致远和苏婉儿，曾经的恩爱，一切都好像是一场幻梦。“姐姐，

”苏婉儿的声音把我拽回来，带着假惺惺的愁，“我身子重了，晨起总是不爽利，

手脚也笨…以后，劳烦姐姐每日过来，伺候我梳洗可好？”06.翌日，天刚蒙蒙亮。

天气寒气刺骨，我端着盛满热水的铜盆站在苏婉儿内室门外。铜盆很重又很烫，

我的腰也生痛，手更是烫得通红。她是故意的，不起身也不叫人。盆里的水渐渐温了。

门帘一掀，林致远进来了，要去上朝。苏婉儿哎呀一声，像是才醒。她慌乱地起身，

过来洗面的时候手“不小心”一扬哗啦！整盆热水兜头盖脸泼在我身上。大半烫在手背，

瞬间红了一片，**辣地疼。我痛得吸气。“姐姐！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

”苏婉儿惊呼。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扑向林致远。“表哥！吓死我了！

差点烫着…”林致远一把扶住她，皱眉看向我，眼神只有不耐。“怎么这么不小心？

婉儿有孕在身，受不得惊吓！你既是来伺候的，就该稳妥些。毛手毛脚！”他搂着苏婉儿，

轻声安抚。眼神都没在我烫红的手上多停一秒。我早知他们会磋磨我，要放从前，

让我受这种委屈是不可能的。可想到小桃好不容易得到了救治，还昏迷在床上，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07.苏婉儿日日都有新花样，不是今日说晚上睡不着，

要我在在床边站着伺候，就是明日把把玩的落花掉进了水里，要我跳下荷花池去捡。

我都忍了下来。好在小桃逐渐醒转。开始她还没发现，发现没人伺候了，只当我受了冷遇。

后来她发现我受的伤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才知我的处境。那么乐观又豪迈的小桃，

躺在床上簌簌地落下泪来。“**，不要管我了，你走吧，他们简直不是人。

”她拉着我的手撕心裂肺。可是我怎么能放弃小桃。母亲早逝，父亲也驾鹤得突然，

诺大的丞相府已经烟消云散。我只有小桃了。她是我唯一的家人。唯一的念想，

就是小桃快点好起来，只有好起来，我们才能离开这里。只要离开这里，就是天高海阔了。

08.可是想要离开这里，谈何容易。苏婉儿今日总是出去吃酒。

当了这麽多年无名无份的表妹，现如今八抬大轿入主林家，虽是平妻名头，却也总归是妻。

立刻就麻雀变凤凰，急着找机会出去抖落。我五年无所出，

早就是京中有名的不下蛋的金母鸡。虽然平日碍于我父亲身份和林致远对我的宠爱，

大家不敢面上嘲讽，只是背后风言风语。渐渐的，我出去的就很少了。

如今苏婉儿用妻子名头出去社交，外人不明就里，不知这其中曲折。

只道是林翰林终于受不了我这无所出了。如果只是这个理由，不止外人理解，

其实我也是理解的。毕竟五年无所出，我对林致远心中也有一些愧疚。

可他不该这样磋磨我与小桃。苏婉儿还是每日让我伺候。有时候回来，

她明明因为怀孕无法喝酒，却也要讲是闻酒味闻出了孕吐，应邀我手接着她吐的秽物。

“姐姐你知道吗？”她吐舒服了，仰着头继续佯醉笑起来：“他们都说，你这种不下蛋的鸡，

早就该滚蛋了。”“真想给他们看看你在家伺候我的这个样子。”“丞相嫡女？

还不是我的狗。”她笑得开心。“是不想，还是不敢。”我垂下眼睛，洗了洗手。“你！

”她抬头瞪向我，却是色厉内荏。是的，按照苏婉儿的性格，如果可以，

肯定早就在众人面前羞辱我了。不能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和林致远不敢。

尽管丞相府烟消云散，但我父亲毕竟是当今天子导师，更是文官清流，

百官之首的势力和名望，不是短时间能消散的。如果知道我在林府受到这样的屈辱，

林致远和苏婉儿都会被众人唾沫星子喷死。所以他们不敢。09.苏婉儿显然被噎住了，

但她随后眼珠子一转，笑道。“姐姐倒是明白，只是不知此生，还有出去的机会吗？

”她伸手抓住我刚洗干净的手腕，摸上了我手上的玉镯。“姐姐这镯子真好看。

”这是羊脂白玉镯，不算极品，但也温润通透，是母亲留给我的念想。

这些年我从来随身携带，她却没有打过念头，自然是库房里还有更多的极品。

可她此时伸手却要硬取下来。我用力收回手。她脸色一沉，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朝我扑来。

“啊！”惊呼声中，她重重撞在我身上，我踉跄后退，手一松。“哐当！

”清脆又刺耳的碎裂声白玉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像我的心。“我的镯子！

”我扑过去捡碎片，指尖被锋利的断口割破。苏婉儿站稳了，脸上哪有半分惊慌，

只有一丝得逞的快意。她捂住肚子，“哎哟...姐姐...你推我做什么？

吓死我了...我的孩子......”“沈清漪！”林致远像算准了时间冲进来。

看见地上的碎片和苏婉儿泫然欲泣的脸，勃然大怒。“你做什么！”我攥着碎玉，

血混着玉屑，抬头看他。眼里的火几乎要喷出来：“她摔了我娘的镯子！”“一个镯子而已！

”林致远怒吼。他一把抓住我手腕，力道大得骨头都要碎了，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婉儿怀着我的骨肉！你想害她？毒妇！”苏婉儿躲在他身后。嘤嘤假哭。“来人！

”林致远厉喝：“夫人失心疯了！禁足一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库房里那支百年老参，给婉儿姨娘压惊！”我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架着。拖回自己冷清的院子。

门哐当一声，落了锁。10.那棵百年老参，是父亲留给我的，他自己都没舍得用的药材。

当时他握着我的手：“清漪，致远虽与你恩爱，但人心易变，

况且你还......这只参你留着，中医馆那边说是此参性温，最利女子调养。

”“如果有天我不在了，他变心了，

你别忘了......”“可这参是皇上登基的时候赐给您保命的！

”当今皇上曾是一个不受宠的病弱皇子，小时曾在父亲这里学习，后来登基了，

从自己的药材库里赐了这参给父亲。“我已病入膏肓，不必浪费在我身上了。

”父亲拍拍我的手，“致远他......”他没再说下去，倒是林致远此时正好赶到，

他对着病弱的父亲躬身垂手，态度恭敬得无可挑剔：“岳父大人放心。

小婿此生定护漪儿周全。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无论是否有孩子，我对清漪的心，

都是不会变的。”父亲看着他，眼神很深。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再说。可是此刻，

母亲的玉镯，父亲的灵药，我都没有了。**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

看着手里染血的碎玉。想笑，眼泪却砸下来。可我不能认输，也不会认输。

我知道父亲当年没说完的话是什么。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消息出了这院墙，

我就有一线生机。11.禁足的日子，是钝刀子割肉。炭火断了，饭菜是馊的，热水也没有。

好在小桃终于起来了，她买通了看门的老仆，给我送来了一些饮食。看着我在门后狼吞虎咽，

小桃又开始落泪。“**，怎么办，丞相大人给的嫁妆，都被苏婉儿那个**搜罗过去了。

”“......”我饮下热水，沉默了一会：“别管那些了，你听着，

我床下暗格还有几百两银票，拿着这些，买通门房，

你出去找......”小桃本想说不要离开我，可听完那些骇人听闻的人名，也沉默下来，

最后终于是点了点头。12.小桃失踪了几天。这几天我还是柴房里，吃狗饭，喝冰水，

睡柴火堆。没有小桃的接济，夜里，我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我一度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

等不到小桃了。我拍门，

哑着嗓子喊：“请大夫…请大夫来…”守门的婆子懒洋洋的：“姨娘说了，夫人这病气重。

别过给了她肚子里的金疙瘩，晦气！”“我要见林致远！”我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