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骨瓷与刀温砚第一次见到沈砚舟,是在六月的暴雨天。
地下仓库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扑面而来,她攥紧帆布包里的碎瓷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父亲留下的那只宋代官窑碗,碎得像被踩过的雪,只有找到失传的“赤金漆”,
才能拼回原样。而整个古玩圈都知道,这种漆料,只在沈砚舟手里流通。“沈先生?
”她的声音被雨声吞掉一半,刚绕过堆到顶的木箱,就撞上一道阴影。
男人背对着她站在窗边,黑色衬衫湿透了,贴在背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听到声音,
他缓缓转身,左手把玩着一把匕首,刀鞘是明代鲨鱼皮的,在昏暗里泛着幽光。
真正让人呼吸一滞的是他的脸。左眉骨到下颌有一道狰狞的疤,像被利器劈开后又草草缝上,
此刻因潮湿而泛着红。他的眼睛很沉,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扫过来时,
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温修远的女儿?”他开口,声音比雨声还冷,“胆子不小,
敢自己找到这儿。”温砚的心跳漏了一拍。温修远是她父亲的名字,
十年前死于一场“意外”,警方定论为走私分赃不均,但她知道不是。“我要赤金漆。
”她挺直脊背,把帆布包往身后藏了藏,“修复我父亲的遗物。”沈砚舟笑了,
疤痕跟着扭曲,像条活过来的蜈蚣。他走近一步,匕首在指间转了个圈,
刀尖擦过她的帆布包,带起一阵战栗。“你父亲当年也想要这漆料,”他低头,
呼吸喷在她额角,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但他宁愿死,也不肯跟我合作。”温砚猛地抬头,
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我父亲不是走私犯。”“哦?”他挑眉,突然伸手,
指尖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那你说,
他半夜在码头仓库烧的是什么?”他的指尖很烫,带着旧伤的粗糙,擦过她的唇时,
温砚像被烫到一样偏头,却被他捏得更紧。“放开!”她挣扎,帆布包掉在地上,
碎瓷片滚出来,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沈砚舟的视线落在那些碎片上,
动作突然顿住。他松开手,弯腰捡起一片最大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冰裂纹。
“官窑的胎,”他低声说,“你父亲眼光不错。”温砚趁机后退半步,
捡起碎片护在怀里:“卖不卖?”他抬眼,疤痕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可以。但有条件。
”他指了指仓库角落的工作台,“留下来,帮我修完这批货。
”工作台上堆着十几件残损的瓷器,最上面是个清代珐琅彩碗,碗沿缺了一块,
像被人硬生生掰掉的。温砚皱眉:“我只修我父亲的东西。”“那就没得谈。
”沈砚舟转身要走,却被她叫住。“我修。”她咬着牙,看着他的背影,“但你要保证,
漆料是真的。”他没回头,只扬了扬手里的匕首,刀尖挑着个小瓷瓶,
在光线下晃出金红色的光。“验货。”温砚走过去,刚要接过瓷瓶,手腕突然被他抓住。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匕首的寒气,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她吃痛,却倔强地没吭声,
只瞪着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眼神晃了晃,像被什么烫到,猛地松了手。
瓷瓶落在她怀里,他转身走到窗边,背影绷得像根拉满的弓。“工作台归你了。
”他的声音有些哑,“别碰仓库最里面的铁门。”温砚低头看着怀里的瓷瓶,
金红色的漆料在瓶底微微晃动,像凝固的血。她没注意到,沈砚舟站在窗边,
正用那把沾过血的匕首,一下下划着窗沿,目光却黏在她的背影上,带着种近乎贪婪的专注。
第二章金缮与伤温砚在仓库待了三天。她把工作台清理出来,铺上自己带的亚麻布,
将父亲的碎瓷片一片片摆开。沈砚舟很少出现,偶尔下来,也只是靠在门边抽烟,
看着她用镊子夹起比指甲还小的碎片,小心翼翼地对接。第四天傍晚,她正调金漆,
指尖突然一阵刺痛。低头看,是被瓷片划开了道小口,血珠滴在白色的漆料里,
晕开一小团红。“啧。”身后传来声音,她吓了一跳,手一抖,整碗漆料差点翻了。
沈砚舟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拿着医药箱,脸上没什么表情。“别动。”他走过来,
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很糙,带着陈年旧伤的茧子,按住她手腕时,
力道却意外地轻。碘伏棉签擦过伤口时,温砚瑟缩了一下。他抬眼,
疤痕在灯光下投下阴影:“怕疼?”“不怕。”她嘴硬,指尖却微微蜷起。他低笑一声,
声音闷在胸腔里,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低吼。他低下头,距离突然拉近,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还有一种冷冽的松香——和她用来清洁瓷片的松节油味很像。
“当年你父亲也总受伤,”他突然说,棉签在她指尖顿了顿,“修瓷器时被划的,
跟你这道位置差不多。”温砚的心跳猛地加速:“你认识他?”“算吧。”他避开她的眼睛,
用纱布轻轻裹住她的指尖,动作仔细得不像他,“他比你犟,伤口流血了,
还硬撑着把最后一片拼完。”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的掌心,带来一阵战栗。温砚想抽回手,
却被他握得更紧。“沈砚舟,”她咬着唇,“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抬眼,
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眼底的红血丝。“没什么,”他说,喉结滚了滚,“只是觉得,
你们父女俩……很像。”话音刚落,仓库顶上突然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
紧接着是男人的惨叫。温砚吓得脸色发白,沈砚舟却面不改色,
甚至还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他站起身,理了理衬衫袖口,
刚才的温柔荡然无存,“处理点垃圾。”他走向最里面的铁门,掏出钥匙时,
温砚突然看到他手腕内侧有块新的淤青,像是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
铁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冷风卷着血腥味灌出来。温砚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涌。
沈砚舟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反手关上了门。“你先上去。”他的声音有些冷,
“今晚别待在这里。”温砚没动,只是盯着他的手。他的指关节上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
像是没擦干净的血。“里面……是什么?”沈砚舟的眼神沉了沉,走回来,
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比上次重了些。“我说了,别碰那扇门。
”他的拇指擦过她的唇,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听话,嗯?”他的呼吸很近,
疤痕在她眼前晃动,带着危险的气息。温砚却在这时,
注意到他衬衫领口沾着一片细小的瓷片——是她父亲那只碗的碎片,边缘有她做过的标记。
她的心猛地一沉,突然抬手,抓住他的手腕。他的皮肤很烫,淤青在她指尖下微微跳动。
“这伤,”她盯着他的眼睛,“是被我父亲的工具箱砸的,对吗?”沈砚舟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猛地甩开她的手,后退半步,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快得像错觉。“胡扯。”他转身就走,
步伐却有些乱,铁门关上的声音,震得工作台都在抖。温砚站在原地,
看着自己被他捏红的下巴,又低头看了看缠着纱布的指尖。血已经止住了,但那点温度,
却像烫在骨头上,半天没散去。仓库顶上的惨叫还在继续,夹杂着重物拖拽的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镊子,将那片沾过血的瓷片,轻轻放在该放的位置。
不管沈砚舟藏着什么,她都要把父亲的碗修好。这是她唯一的执念,
也是她靠近真相的唯一方式。第三章雨夜与吻第七天夜里,下了场大暴雨。仓库漏雨,
雨水顺着房梁滴下来,刚好落在工作台的角落。温砚怕淋湿瓷片,搬了个木箱挡着,
自己蹲在地上,用抹布擦着渗进来的水。“轰隆——”雷声炸响时,她吓了一跳,
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木箱上。疼得眼冒金星时,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
托住了她的后颈。“笨死了。”沈砚舟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温砚转头,
撞进他怀里,鼻尖擦过他的衬衫纽扣,带着雨水的凉意。“你怎么在这?”她挣扎着想起来,
却被他按住肩膀。“上面吵。”他低头看她,睫毛上沾着水珠,在灯光下像碎钻,
“下来看看你的宝贝瓷片。”他的手还托在她后颈,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
烫得她脖子发麻。温砚想躲开,却发现两人靠得太近,她的膝盖抵着他的小腿,
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碰到更暧昧的地方。“放开。”她别过脸,耳尖发烫。“不放。
”他说得理直气壮,手指却轻轻摩挲着她的后颈,像在把玩什么稀世珍宝,
“你刚才撞到头了?让我看看。”他的指尖刚碰到她的头发,仓库突然停电了。
黑暗瞬间涌来,带着潮湿的霉味和他身上的气息。温砚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衬衫,
心跳快得像要冲出喉咙。“沈砚舟?”“别怕。”他的声音近在咫尺,下一秒,
她落入一个更紧的怀抱。他把她按在怀里,一手护着她的头,另一手摸索着去摸打火机。
“咔嚓”一声,橘红色的火苗窜起,映亮他近在咫尺的脸。疤痕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却奇异地不那么吓人了。“你怕黑?”他挑眉,火苗在他眼底跳动。“不怕。”温砚嘴硬,
手指却更紧地攥住了他的衬衫。他低笑,突然倾身,火苗离得更近,几乎要舔到她的睫毛。
“那你抖什么?”他的呼吸混着烟火气,落在她的唇上,“温砚,你老实说,
是不是有点怕我?”温砚的心跳彻底乱了。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唇,看着他眼底跳动的火苗,
突然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沈砚舟的眼神晃了晃,火苗“啪”地灭了。黑暗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他的呼吸越来越近,她能感觉到他微微前倾的身体,和他按在她后颈的手,
力道越来越重。“温砚,”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要是吻你,你会怎样?
”温砚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她想说“你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唇上一热。不是想象中的掠夺,反而带着种笨拙的试探。他的唇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