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浸透了我的粗布裙角。（这布料磨得皮肤生疼，像极了三年前被扔进杂役房时盖的破棉被。苏墨此刻大概正躺在暖阁里，用着我母亲陪嫁的玉枕吧？）

苏家府邸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飞檐上的走兽雕塑像蹲伏的恶鬼。我缩在假山阴影里，看着巡逻死侍腰间的鎏金腰牌——那是苏墨豢养的忠犬，每个都练着断筋裂骨的邪功。逆命镜在袖中发烫，镜灵说前执法长老被关在地下锁魂塔，那里的陨星砂能压碎金丹修士的经脉。（压碎金丹？我的灵力连筑基都不到。但长老有苏家阴谋的证据，是我唯一的希望。母亲，女儿这次不是鲁莽，是不得不走的险棋。）

“得混进去。”我捏紧手里的托盘。（托盘边缘有个小豁口，像极了母亲留给我的那支断簪。如果她还在，会不会骂我太冲动？可她若知道我要去救那个曾帮她说话的长老，又会不会……）

半个时辰前，我在厨房敲晕了个送宵夜的侍女。粗布裙上还沾着油渍，托盘里的莲子羹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却掩盖不住我身上未散的血腥味。死侍的刀光在廊下闪过，我低头屈膝行礼，心跳得像要撞破喉咙。（心跳声这么响，他们会不会听见？那碗莲子羹里有没有加料？苏墨惯用这种阴招，就像当年给父亲的政敌下慢性毒药……）

“哪房的？”领头死侍的刀尖挑起我的下巴。（刀尖冰凉，贴着皮肤划过。他眼神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就像所有苏家嫡系看我的眼神。但我不能躲，一躲就全完了。）

“回……回爷，是西跨院的。”我模仿着侍女的怯生生腔调，托盘却在发抖。逆命镜突然发烫，镜中映出死侍袖口的饕餮刺青——他就是三年前打断我师兄双腿的刽子手。（是他！那个在演武场狂笑的刽子手！师兄的腿骨碎裂声我至今记得。现在我就在他面前，像只待宰的羔羊……不，羔羊也会咬断狼的喉咙！）

“滚吧。”死侍嫌恶地挥手，刀风刮得我脸颊生疼。（脸颊**辣地疼，可我不敢摸。快走，苏瑶，别回头。但记住这张脸，记住这道疤，将来要用他的血来洗！）

锁魂塔入口藏在柴房灶台后。移开青石板的瞬间，一股腐臭扑面而来。螺旋石阶向下延伸，墙壁上嵌着幽幽发光的夜明珠，却照不亮深处的黑暗。每走一步，经脉就像被针扎般刺痛——是陨星砂，无数细小的黑色颗粒悬浮在空气中，正一点点吞噬我的灵力。（灵力在流失，像沙漏里的沙子。再往下走，恐怕连挥剑的力气都没了。但长老就在下面，那些证据就在下面。疼？这点疼算什么？祭坛上的锁链比这疼百倍！）

“第三层。”镜灵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长老在第三层。”（第三层……还有两层。每一层都是鬼门关。死侍的刀，陨星砂的毒，还有未知的陷阱……但我必须下去，像当年从祭坛滚下去一样，哪怕摔得粉身碎骨。）

塔内寂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第一层的死侍背对着我擦拭长刀，我屏住呼吸，将逆命镜贴在他后心。镜面突然亮起，死侍的惨叫声卡在喉咙里，化作一道白光被吸入镜中。我感到丹田一暖，被陨星砂压制的灵力恢复了些许。（吸收力量的感觉……像久旱逢甘霖。但这是死侍的力量，带着血腥和邪气。镜灵说过会有反噬，但我顾不上了。只要能救人，哪怕变成怪物也无所谓！）

第二层的结界由陨星砂凝聚成墙。我咬破舌尖，将鲜血滴在镜面上，逆命镜发出嗡嗡轻响，竟将那些黑色颗粒一一吸收。结界出现裂缝的瞬间，三个死侍从阴影里扑出，刀刃泛着淬毒的幽绿。（毒刃！不能被碰到！母亲就是中了类似的毒，躺在床上咳血……不能重蹈覆辙！逆命镜，再快一点！我的血……还能撑住！）

“来得好。”我冷笑，催动镜中力量。（冷笑是装的，手却在抖。但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苏墨面对敌人时总是这样笑，我模仿得像吗？像就好，要让他们怕我，像怕苏墨一样！）

死侍的攻击穿过我的残影，砍在岩壁上。而我已绕到他们身后，逆命镜贴住其中一人的天灵盖。吸收力量的**与陨星砂的刺痛交织，让我几乎发疯。当第三个死侍倒下时，我发现自己的指甲已变成青黑色——是陨星砂的毒。（指甲青黑……毒已经入骨了。但没时间解毒了。长老还在上面，魂引钉还在吸他的魂魄。这点毒算什么？当年被当作祭品前，他们给我灌的药比这毒百倍！）

第三层的石门紧闭，门缝里渗出刺骨的寒气。我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逆命镜映出门上的符咒，那是锁魂阵，每道符文都连着长老的魂魄。而在阵法中央，一枚漆黑的铁钉深深嵌入墙壁，钉尖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是魂引钉。（**声……长老撑不住了。锁魂阵的符文在跳动，像心脏一样。魂引钉……苏墨好狠的心！为了阻止我，竟用如此歹毒的手段。但你越狠，我越要救！）

“丫头，不能硬来。”镜灵的声音带着焦急，“那钉子连着长老的一缕魂魄，拔出时会魂飞魄散。”（魂飞魄散……长老会像烟一样消失吗？可如果不拔，他迟早也会死。又没有办法……有没有两全的办法？镜灵，你快想办法！我不能让他死，不能再让我在乎的人在我面前消失！）

我看着自己青黑的手指，又想起祭坛上的锁链。深吸一口气，我将逆命镜按在掌心，集中所有灵力沟通镜灵：“借我你的力量，绑住长老的魂魄！”（青黑的手指在发抖，但掌心的铜镜很烫。镜灵，这次一定要成功！如果失败，我就和长老一起魂飞魄散，也好过被苏墨抓回去再当一次祭品！）

镜光暴涨的瞬间，我强行推开石门。长老被铁链吊在中央，脸色惨白如纸，胸前的魂引钉正发出“滋滋”的声响。死士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刀刃几乎要劈到我面门。（长老的脸色……比死人还白。魂引钉在吸他的魂！死侍的刀……好多刀！顾不上了，先救长老！哪怕后背被劈开，也要先拔出那根钉子！）

“顾不上了！”我怒吼着冲向长老，逆命镜射出一道光链缠住他的魂魄。指尖触到魂引钉的刹那，剧痛从灵魂深处炸开——长老的痛苦、我的痛苦、还有镜灵的力量在体内冲撞。（啊！！！这是什么疼？比祭坛上的锁链还疼！像灵魂被硬生生撕开！长老的痛苦……我感受到了！他一生刚正不阿，却落得如此下场……苏墨！我要你血债血偿！）

“啊——！”我猛地拔出铁钉，鲜血溅满全身。（血……好多血！是我的，也是长老的？钉子**了！但长老的魂魄在抖，像风中残烛。我的魂魄……也在抖。镜灵，你的光链……一定要撑住！）

长老的魂魄剧烈颤抖，几乎要溃散。我咬牙将自己的一缕魂魄分出，用镜光与他的魂魄绑定。死侍的刀砍在我背上，剧痛让我眼前发黑，但我死死抱住长老，将他护在身后。逆命镜自动悬浮在空中，吸收所有死侍的力量，形成一道光盾。（背上**辣地疼，像被烙铁烫过。但不能松手，不能让长老掉下去。我的魂魄……好轻，像要飘走。但我不能飘走，我还有仇没报，还有母亲没救！逆命镜，多吸收点力量，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