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第二步：远离**。
我光脚踩在楼梯上的声音，嗒，嗒，嗒。
像踩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身后死寂。
然后“嗡”一声炸开。
“天哪！她怎么敢……”
“陈少没事吧？”
“粗鲁！太粗鲁了！”
“欧阳家的脸都被丢尽了！”
欧阳太太的尖叫声传来：“朱砂！你给我站住！”
我没停。
上到二楼。
左转。
走廊尽头。
那间属于我的，巨大而冰冷的“公主房”。
推门进去。
反手锁上。
世界清净了。
我把高跟鞋随手一扔。
扑倒在床上。
脸埋进羽绒被里。
累。
心累。
比在餐馆洗一整天盘子还累。
门外很快响起脚步声。
然后是欧阳太太气急败坏的拍门声。
“朱砂！开门！你立刻给我出来！去给陈少道歉！你知不知道陈家……”
我把枕头捂在耳朵上。
闷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我们好不容易才请动他！你倒好！你……你简直……”
珍珠柔柔的声音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妈，您别气坏了身子。姐姐她……可能是一时冲动。我去劝劝她？”
“劝？你看她这副样子！油盐不进！跟她那个……”欧阳太太的声音猛地刹住。
门外安静了一瞬。
我拿开枕头。
眼神冷了点。
跟我那个什么？
生下我就丢掉的亲生父亲？
还是我那个穷酸的养父母？
门把手轻轻转动。
珍珠温柔的声音贴着门缝传来：“姐姐？是我，珍珠。开开门好吗？妈很担心你。陈少那边……他大人大量，不会计较的。你出来道个歉就没事了。”
我没动。
“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一下子换了个环境，不适应是正常的。以后我教你，慢慢来，好吗？”她的声音甜得发腻。
“不用。”我对着门板说，“我挺适应的。”
“那……陈少的事……”
“他活该。”我翻个身，看着天花板上繁复的水晶吊灯，“踩我鞋，就该想到脚趾头会遭殃。”
门外又是一阵沉默。
估计珍珠那完美的表情也裂了。
“姐姐，”她吸了口气，声音还是柔的，但有点绷紧，“陈家我们得罪不起。爸爸知道了会很生气的。为了家里，你就委屈一下，好吗？”
“不好。”我拒绝得干脆利落，“要道歉，你自己去。我看你跟他聊得挺开心。”
珍珠：“……”
门外响起高跟鞋走远的声音，带着点急促。
估计是装不下去，找妈去了。
世界再次清净。
我闭上眼。
脑子里盘算。
那张沙发，意大利定制，全真皮，那么大个头。
二手市场能卖多少钱？
够我在哪个小城市付个首付？
退休基金，得尽快落实。
陈峰事件，以我坚决不开门、不道歉告终。
欧阳先生，我生物学上的爸，终于露面了。
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
眼神像刀子。
在书房。
他坐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
我坐在他对面。
像被审讯的犯人。
“为什么打人？”他声音没什么温度。
“他踩我鞋。”我实话实说。
“他踩你鞋，你就踩他脚？”欧阳锋（我爸的名字，像个反派）皱眉，“你知道那一脚，可能踩掉我们多少合作机会？”
“不知道。”我看着他，“也不想知道。”
欧阳锋眼神锐利起来。“朱砂，你现在是欧阳家的大**。一举一动都代表家族的脸面！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野蛮！”
“哦。”我应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提高了声音。
“爸，”我认真地看着他，“你们把我找回来，是想要个什么样的女儿？像珍珠那样？说话细声细气，走路一步三摇，见人就笑的？”
欧阳锋没说话。
但眼神默认了。
“那我做不到。”我摊手，“我只会端盘子，算账，打架。哦，现在还会踩人脚趾头。”
“你……”欧阳锋被我噎得够呛。
“要不，”我试探着问，“你们就当没找到我？我继续回去端盘子？保证离你们远远的。”
欧阳锋猛地一拍桌子！
“胡闹！”
他气得脸都红了。“流着欧阳家的血，就得担起欧阳家的责任！从明天起，你跟着珍珠，学规矩！学社交！学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名媛！”
“还有，”他冷冷补充，“你账户上那点钱，我会让人冻结。在你学会懂事之前，别想乱花一分钱！”
我心头一紧。
那点钱，是我这些年端盘子洗碗，一分一毛攒下的。
是我的全部家当。
是我的退休启动资金。
“爸！”我急了，“那是我自己的钱！”
“现在开始，你的一切，都由家族管理。”欧阳锋不容置疑，“包括你的时间，你的行为，你未来的婚姻。”
婚姻？
我心里警铃大作。
“什么婚姻？”
欧阳锋靠回椅背，神色恢复冷漠。“陈少那边，我会去疏通。但联姻，是巩固家族利益最有效的手段。你做好准备。”
晴天霹雳。
把我找回来。
不是为了亲情。
是为了多一个联姻的工具。
一个能卖更高价钱的女儿。
珍珠是精心培养的。
我是“野生”的。
但流着同样的血。
所以，我也得被摆上货架。
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父亲。
心里最后一点对亲情的微弱幻想，啪，灭了。
“所以，”我慢慢开口，声音有点哑，“把我找回来，就是为了把我卖个好价钱？”
欧阳锋皱眉。“注意你的措辞！这是为你好，也是为家族好！嫁给陈峰，你一辈子锦衣玉食，有什么不好？”
“不好。”我斩钉截铁，“我不嫁。”
“由不得你！”欧阳锋失去了耐心。“出去！跟珍珠好好学！”
我站起身。
没说话。
转身离开书房。
门在身后关上。
隔绝了那个冰冷的世界。
我的退休计划。
遭遇了毁灭性打击。
钱，没了。
自由，也没了。
还要被逼着嫁人？
嫁给那个踩我鞋的**？
做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