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到第五遍时,林薇直接把它扔进了抽屉。
金属碰撞的闷响在清晨的寂静里格外清晰,像敲碎了什么无形的东西。她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数到二十七节时,突然笑了——原来循环到第九次,连愤怒都变得麻木。
“总得找点乐子。”她对着空气说,起身套了件卫衣,口袋里揣着昨天特意买的薄荷糖。
公司茶水间里,小李正对着咖啡机发呆,手指在按钮上悬了半天,最终还是按了“美式”。林薇端着空杯子走过去,假装不经意地问:“昨天我打印机是不是你用了?我文件好像少了几页。”
小李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转身时脸上堆着笑:“没有啊,我昨天一直在外面跑客户,没回工位。”
就在他说“没有啊”三个字的瞬间,林薇的呼吸顿住了——
一缕黑烟从小李头顶冒出来,比昨天那个大叔的浓得多,像烧着的墨汁,还带着股淡淡的油墨味。它在半空中盘旋了两圈,随着小李的话音消散,却在他耳根处留下了一点灰黑色的印记,像没擦干净的铅笔灰。
林薇的心脏狂跳起来,指尖因为用力攥着杯子而发白。她强装镇定地接了杯温水,指尖划过杯壁的凉意,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哦,可能是我记错了。”她转身要走,又回头补充了句,“对了,我那打印机有点老,用的时候容易卡纸,你要是用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叫IT修修。”
小李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干笑道:“好啊好啊。”
这次,那缕黑烟又冒出来了,比刚才更浓,还带着点火星子,像快要熄灭的烟头。
林薇端着水杯快步走出茶水间,走廊里的风灌进领口,她却感觉不到冷。原来不是幻觉。原来真的有东西能证明谁在说谎。原来这个该死的循环里,真的藏着破绽。
她掏出手机,翻到周扬的微信,指尖悬在屏幕上,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她想看看,当周扬否认那些伤人的话时,头顶会冒出什么样的烟。
午休时间,林薇在公司楼下堵住了周扬。他正和一个穿红裙子的女生说笑,看到林薇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
“我们谈谈。”林薇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周扬跟红裙子女生说了句“回头聊”,才不情不愿地走过来:“谈什么?我下午还有会。”
“谈分手。”林薇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第一次说性格不合,第二次说没感觉了,第三次说家里不同意……这次你准备说什么?”
周扬的脸色一点点变了,从错愕到恼怒:“林薇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我们不是早就分了吗?”
“早就分了?”林薇笑了,笑出了眼泪,“周扬,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是不是从没真心喜欢过我?”
周扬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梗着脖子说:“我当然喜欢过!你别无理取闹!”
就在这时,林薇看到了让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周扬头顶的黑烟突然炸开,像个失控的烟囱,浓得化不开的黑雾滚滚而上,还夹杂着火星子,在正午的阳光下格外刺眼。那股味道也变了,不再是淡淡的油墨味,而是像烧着了的塑料,呛得林薇直皱眉。
“你看!”她指着周扬的头顶,声音发颤,“你看你头顶!”
周扬莫名其妙地抬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看什么?有东西吗?”
黑烟还在冒,像条黑色的尾巴,随着他的动作摇摆。林薇突然觉得很荒谬,很可笑,笑着笑着就蹲在地上哭了。
原来他真的在撒谎。原来那些日日夜夜的自我怀疑,那些撕心裂肺的痛哭,都只是因为对方一句轻飘飘的谎言。
周扬骂了句“神经病”,转身就走。红裙子女生凑过来,好奇地问:“他怎么了?”
林薇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她看到红裙子女生头顶也飘着一缕烟,淡粉色的,像棉花糖,还带着点甜味。
“没什么。”林薇擦干眼泪,站起来,“认错人了。”
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个孤单的感叹号。路过街角咖啡馆时,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个穿深蓝色围裙的男人正蹲在门口修咖啡机,扳手拧得太用力,“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时,围裙上的咖啡渍露了出来——那形状很特别,像朵破碎的花,和林薇昨晚摔碎的那个花瓶碎片,一模一样。
男人抬起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只露出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他的眼神很干净,像雨后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质。
林薇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这个男人,前八次循环里,她从未见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