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茜茜舍不得戴，去年特意给了盛荼蘼，说“我们荼蘼戴最好看”。

“荼蘼？”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躲闪的认真。

盛荼蘼被他看得发慌，把脸埋进碗里，声音闷闷的：“当……当了。”

“当了？”程茜茜手里的汤匙“当啷”一声磕在碗沿。

她瞪圆了眼睛，随即又被气笑了，“你当它做什么？你要银钱跟我说便是，那镯子……”

“我想给哥哥买最好的礼物嘛！”

盛荼蘼猛地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像受了委屈的小兽。

“文宝斋的掌柜说那支笔要五两银子，我攒的月钱还差好多，看见那镯子放在妆匣里，就想着先当了换钱，等我以后……”

“以后怎样？”盛砚书沉声打断她，眉头微蹙，“那是你母亲的念想，能是说当就当的？”

话虽严厉，语气里却没多少怒气，反倒带着些无奈。

这女儿自小被宠得无法无天，偏生做什么都透着股天真的执拗。

盛荼蘼被说得低下头，小手绞着帕子，眼泪啪嗒掉在桌布上：“我知道错了……可我就是想给哥哥最好的……”

她偷偷抬眼看盛徽澜，见他只是静**着，脸色瞧不出喜怒，心里更慌了。

“哥哥，你别生我气好不好？我这就去赎回来……”

“吃完饭再说。”盛徽澜忽然开口。

他把挑好刺的鱼肉夹到她碗里，语气平静无波，“先吃饭，菜要凉了。”

这顿饭吃得有些安静。

程茜茜看着女儿泫然欲泣的样子，终究没再责备，只是一个劲地给她夹菜。

盛砚书叹了口气，和盛徽澜讨论起书院的功课，试图缓和气氛。

盛荼蘼却食不知味，扒拉着碗里的饭，时不时偷瞄盛徽澜，像只做错事的小猫。

饭后，盛徽澜刚放下碗筷，就牵起盛荼蘼的手：“地址在哪？我陪你去赎。”

“哥哥……”盛荼蘼的眼睛瞬间亮了，又很快黯淡下去，“可是那掌柜的会不会不肯……”

“去了便知。”盛徽澜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衫，转头对盛砚书和程茜茜道，“爹娘放心，我们去去就回。”

程茜茜连忙从匣子里取出银票塞给儿子：“带上这个，若是掌柜的刁难，多给些银子便是，那镯子……”

“娘放心，我知道轻重。”

盛徽澜接过银票，指尖轻轻捏了捏妹妹的手心，“走吧。”

西街的“宝昌典当行”挂着块发黑的木匾，门口的幌子在秋风里摇摇晃晃。

盛荼蘼站在台阶下，拉着盛徽澜的衣袖不敢进去：

“就是这儿……那天是个戴瓜皮帽的小二收的。”

盛徽澜推门而入，当铺里弥漫着股陈旧的檀香。

柜台后的小二正打着算盘，见有人进来，抬眼斜睨了一下。

看见盛荼蘼，立刻认出了她，嘴角撇出抹讥诮：

“哟，小姑娘又来当东西？这次是什么宝贝啊？”

“我来赎东西。”

盛荼蘼被他的语气惹得不高兴，腰杆一挺，“前些日子我当的那只羊脂玉镯，拿来！”

小二放下算盘，抱着胳膊靠在柜台上。

上下打量着她和盛徽澜，嗤笑道：

“赎镯子？有银子吗？”

“自然有。”

盛徽澜上前一步，将盛荼蘼护在身后，声音清冷，“取来便是。”

“取来？”小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拍着柜台笑。

“那镯子可是好东西，我们掌柜的瞧着喜欢，早就收起来了。再说了，当票呢？没当票谁给你赎？”

“我……我忘了带当票！”盛荼蘼急了，往前凑了凑，“但那确实是我的镯子，不信你问……”

“没当票就是不行！”

小二梗着脖子，他那天收镯子时就觉得是个好物件，私下里偷偷赏玩了好几回，哪里舍得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