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家老宅的书房,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
只有书桌上一盏复古的绿罩台灯散发着昏黄、凝滞的光晕,
勉强照亮厉沉舟手中那份薄薄的、却重逾千钧的文件。《自愿放弃抚养权及监护权声明书》。
纸张顶端,打印着厉嘉阳的全名和出生日期。下方,需要监护人签名的地方,一片空白。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茄烟叶燃烧后的醇厚余味,混杂着书架上古籍散发的淡淡樟脑气息,
却驱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冷。书房静得可怕,只有墙角的古董座钟,
发出规律而沉闷的“嘀嗒”声,像在丈量着某种倒计时。笃笃笃。敲门声响起,克制而恭敬。
“进。”厉沉舟头也没抬,目光依旧落在声明书那刺眼的空白处。门被推开,
林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他步履沉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厉总。”林锐将平板电脑放在书桌上,屏幕亮着,
上面是一个实时监控画面——幽暗死寂的巨大空间,
惨白的应急灯光勉强勾勒出层层叠叠的巨大橡木酒桶轮廓。
镜头聚焦在酒窖最深处、靠近冰冷石壁的角落。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身影。是姜晚。
仅仅几天时间,她已彻底脱了形。头发凌乱肮脏地贴在脸颊和脖子上,
脸上沾满泪痕、灰尘和干涸的血迹(是她自己捶打门板留下的),嘴唇干裂起皮,毫无血色。
她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宝蓝色长裙早已皱巴肮脏,被酒窖的湿气和尘土染得看不出原色。
她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破布娃娃,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
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频率微微颤抖着。她的眼睛空洞地睁着,
直勾勾地盯着酒窖中央某个虚空的地方,眼神涣散,毫无焦点,只有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绝望。
她的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重复着什么破碎的词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不再是那个光彩照人、仪态万方的厉太太。她只是一堆在黑暗中等待腐烂的有机物。
“她的状态?”厉沉舟的目光终于从声明书上移开,落在监控画面里那个蜷缩的身影上。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询问一件物品的损耗程度。“持续恶化。
”林锐的声音同样毫无波澜,如同宣读一份医学报告,“拒绝进食饮水超过72小时,
仅靠强制注射维持基础代谢。体温偏低,意识长时间处于谵妄状态,
伴有间歇性歇斯底里尖叫和自残倾向(撞墙)。初步判断,精神已彻底崩溃,
出现不可逆损伤。身体机能持续衰退,预计在缺乏专业干预的情况下,
生命体征将在未来一周内进入不可逆衰竭。”“嗯。
”厉沉舟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他的目光在姜晚那空洞绝望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像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作品”。然后,他伸出手指,在平板屏幕上轻轻一点。
监控画面瞬间切换。不再是幽暗的酒窖,
而是一个光线惨白的、如同科幻电影场景般的实验室观察室。巨大的单向玻璃后面,
一张特制的束缚床上,固定着一个被剃光了头发、插满各种管线和监测贴片的躯体。是顾衍。
或者说,那曾经是顾衍。他全身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